苏暖握着刚签完的电子合同，手指都在颤抖。
屏幕上“预付款100万已到账”这句话亮闪闪的，仿佛为她的人生带来了曙光。
她差点当场跳起来，还好强行忍住了，只是在原地无声地比了个“耶”的手势，内心的想法炸开了花：【启动资金到账！
给阿黄的绝育手术升级成豪华套餐！
香坊老街37号，我苏氏调香工坊来啦！！】
她迅速拨通老周的电话：“老周！别修你那破三轮了！马上到香坊老街37号，把门头给我挂上——‘苏氏调香工坊’这六个大字，要烫金的！要大气！让人一看就觉得老板很有钱！”
挂了电话，她一转身，背包里的寻香鼎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就像手机开了震动模式卡在裤兜里一样。
她掏出来一看，鼎身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一道细小的金色纹路，如同刚苏醒的血管，正缓缓搏动。
“气味溯源……已解锁。”鼎灵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建议宿主尽快补充同类情绪源——当前‘定神引’配方所需的怨气浓度不足，无法复刻。”
苏暖：“？？？”
她瞪着鼎说：“你早不说晚不说，等我刚签完合同才告诉我原料不够？你是想让我一边开香坊一边去精神病院门口蹲点收集怨念吗？”
鼎灵沉默了两秒，淡淡地回答她：“检测到宿主记忆库中存在高纯度怨气样本——建议优先采集：顾宸，男性，28岁，常年处于压抑性愤怒状态，怨运评级：SSS级。”
苏暖愣住了，脑海中立刻回想起那天晚上——顾宸站在实验室门口，领带歪歪扭扭，眼神冷得能把蚊子冻死，只因为她“不小心”把实验溶剂蹭到了他定制西装的袖口上，结果他当场摔了平板，怒吼道：“你是不是专门来克我的？”
那一瞬间的怨气，让空气都扭曲了三秒。
“……行吧。”苏暖叹了口气，“顶级怨运，不蹭白不蹭。”
她迅速翻出顾宸的公开行程表，眼睛一亮——“夜冕”香水命名发布会，就在今晚。
作为公司新晋签约调香师，她本想申请现场调香支持，结果刚提交申请，就被程露亲自驳回，理由写得冠冕堂皇：“无高级别权限，存在安全隐患。”
苏暖冷笑一声，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行，你不让我光明正大地进去，那我就走暗线。”
十分钟后，公司内网论坛突然弹出一条匿名热帖：
【惊！
“夜冕”原版会让人头晕？
知情人士爆料：调香师私用受污染的玫瑰油！
附检测报告】
帖子里赫然是程露包里那瓶劣质原料的检测截图，虽然打了码，但熟悉流程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是禁用溶剂。
半小时内，帖子冲上热榜第一，行政部紧急下发通知：所有原料启动二次质检。
程露办公室里，电话响个不停。
她盯着内网页面，脸黑得像锅底：“给我查！是谁发的？！把IP追到火星去！”
可惜，苏暖用的是网吧虚拟机加境外代理，最后只看到一行提示：【用户已隐身，可能正在修仙。】
发布会当晚，香格里拉宴会厅灯火通明。
水晶吊灯下，宾客们衣着华丽、香气四溢，香氛雾气缭绕。
苏暖穿着后勤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混在后台人群中，活像一个即将实施调包计划的特工。
她瞅准时机，趁没人注意，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小瓶“定神引”，踮起脚撬开主香机的注液口，手一抖——液体滑入管道，无声无息。
“得手。”她默默比了个OK的手势，内心弹幕不断刷屏：【顾宸的怨气精华，今天借你一用，日后还你一打桃花运。】
灯光突然暗下来，音乐渐渐响起。
主持人正要开口，主香机突然启动，雾化喷头缓缓吐出淡青色的香雾。
那香气一散发出来，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香气不是甜腻的，也不是浓烈的，而是一种极其清冽的清醒感，仿佛有人在你耳边敲了下铜钟，震散了所有的混沌。
前排一位刚喝完香槟的贵妇猛地坐直，瞪大了眼睛：“我……我突然想起我忘了关煤气？！”
赵董深深地吸了一口，闭上眼睛三秒，猛然睁开眼睛，脱口而出：“这味道……就像站在雷雨前的山顶，空气紧绷，但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台下一片惊叹声。
“这真的是‘夜冕’的味道吗？”
“我刚才还在走神，现在感觉能连熬三个通宵写PPT！”
“是谁调的香？这根本不是化学合成的香，简直是精神按摩！”
而在贵宾席的最角落，顾宸坐在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上面，还留着苏暖上次蹭上的淡淡松雪味。
他本不想来这种场合，可赵董坚持要他出席。
香气进入他鼻子的瞬间，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味道……太熟悉了。
这不是实验室里那些按照公式调配出来的香精的味道，而是带着某种诡异的“灵性”，仿佛能穿透表象，直击人心最深处的躁动。
更离谱的是，他那常年如结冰湖面般沉寂的情绪，竟被这缕香撬开了一道细缝——仿佛有谁，悄悄往他心里塞了根火柴，轻轻一划。
“……又是她。”他低声自语，目光不自觉地扫向后台。
而此刻，苏暖正躲在设备箱后面，紧张地盯着大屏直播画面。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没到来。
因为下一秒，主持人清了清嗓子，笑容灿烂地说：
“接下来，有请本次‘夜冕’香水命名发布会的重磅嘉宾——顾宸先生，为我们开启首喷仪式。”当顾宸接过那支水晶瓶时，全场人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这人向来以冷漠寡情著称，就连赵董的生日宴上他都没赏脸去剪彩，现在居然主动要为一瓶香水进行首次喷洒？
而且还是那款被传“会让人头晕”的“夜冕”？
媒体的镜头唰唰地对准他，恨不得把闪光灯焊在他脸上。
主持人的笑容僵了一瞬，迅速调整话术说道：“哇哦！顾总这是……要预定下来用于私人收藏吗？”
顾宸没理她，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握住瓶身，目光却像穿透人群的探照灯，直直地扫向后台的角落——那个戴着帽子、口罩拉到鼻尖、活像在逃通缉犯的身影，此刻正缩在设备箱后面，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嘴，另一只手在心里疯狂比划着【撤退！
撤退！
代号：松雪已暴露！】
他不动声色，只是薄唇微启，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飘散在香雾里：
“这瓶，我为自己留着。”
全场一片哗然。
记者差点把录音笔掉在地上，问道：“顾总您是说……您自己用？”
没人回答。顾宸已经按下了喷头。
“嗤——”
一缕冷冽的松雪香气如利刃出鞘，瞬间割裂了宴会厅里甜腻的玫瑰与麝香的味道。
那味道并不张扬，却极具侵略性，就像是冬夜山顶突然降下的第一场雪，干净得让人想跪下忏悔自己上个月多报销了五十块打车费。
前排一位刚准备打哈欠的投行大佬猛地挺直腰板，脱口而出：“我突然想起我老婆明天过生日！”
赵董闭上眼睛三秒，再睁开眼时眼含热泪地说：“这香水……能治拖延症！我今晚就要回家写年度战略规划！”
而顾宸自己，闭着眼睛，呼吸渐渐缓慢下来。
他眉心那道常年不化的川字纹，竟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悄然舒展。
连续七天被电梯夹、被咖啡烫、被董事会集体质疑所带来的焦躁感，就像被这缕香气轻轻拂去的尘埃，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睁开眼睛，目光精准地钉在后台那个想溜走却没溜成的“后勤人员”身上，唇角微微不可察地向上提了零点五毫米。
苏暖内心的弹幕直接刷屏爆炸：【完了完了，他认出我了！
他是不是闻出这是我调的松雪配方了？！
他不会现在就打电话叫保安吧？！】
【冷静！
苏暖！
你现在是无名小卒！
你是空气！
你是背景板上的一个像素点！】
可惜她的伪装在顾宸眼里形同虚设。
他收回视线，却在转身时，将那瓶喷过一次的“夜冕”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西装内袋。
赵董激动得差点当场表演劈叉：“顾总都自己留了一瓶！这香水必须加单！追加两百万的订单，立刻打款！”
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如暴雨般倾盆而下。
庆功宴结束后，人群散去，沈知节——顾宸那位永远面无表情的私人医生——默默地取走了主香机里残留的香液样本，动作专业得就像在采集病毒一样。
实验室里，检测报告再次显示：成分分析结果为天然香精，未检测出异常物质。
他盯着报告，眼神却冷了下来。
“不可能。”他低声说道，“那香气……改变了顾先生的脑电波频率。”
他转身走进苏暖的工位——里面没人，但垃圾桶还没清理。
他翻出一张揉皱的草稿纸，展开后，瞳孔骤然收缩。
纸上画着一条诡异的波形图，线条扭曲得如同咒文，下方有一行小字标注着：
怨气频率：17.3赫兹
（峰值出现在顾宸摔平板的瞬间，建议下次采集时同步录音以增强共振效果）
沈知节呼吸一滞。
“她在用气味……编程情绪？”
与此同时，苏暖窝在出租屋的泡面桌前，面前摆着寻香品牌——香坊老街37号的营业执照复印件，还有阿黄的豪华绝育套餐预约单。
她没看这些。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的寻香鼎。
鼎身上的金色纹路如活物般缓缓流动，竟在空中投射出一幅微缩地图，线条由淡转浓，就像信号逐渐增强的GPS。
鼎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久违的亢奋：
“溯源功能激活……可以追踪香气所承载的记忆片段。”
苏暖屏住呼吸，指尖轻轻抚摸着鼎身。
“顾宸……你的过去，我来一点点闻清楚。”
金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鼎中幻化成一段模糊的画面——
雨夜，泥泞的小路，一个瘦小的男孩站在疗养院门口，浑身湿透。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车后座上，是父母冷漠的背影。
男孩没有哭，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仿佛在确认——是不是自己，真的会把所有人都克走。
画面戛然而止。
苏暖心头一震。
就在这时，寻香鼎轻轻一颤，鼎底浮现出一行新刻的金色纹路，指向城郊的某处，终点标注着一座早已废弃的建筑轮廓。
鼎灵低语，如微风拂过耳畔：
“目标锁定……情绪锚点匹配度98.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