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特意买给你的绢花,你看看,喜不喜欢。”
“真好看,哥哥买的我都喜欢。”
“那我帮你带上。”
“才不要!万一被人瞧见。”
“怕什么,我早就留意过,这个时辰没人会往这里来。这几日没找着机会和你亲热,你想不想我。”
“当然想了……”
……
都是经历过婚嫁的成年人,崔行简与明欢怎会猜不出,此刻外面是何等光景。
一时间,两人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脸颊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层薄红。
明欢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又要胡思乱想了,便想拉开和他的距离,裙角却不知勾住了什么,身子一晃又往前倾到。
崔行简忙伸手扶她,手下传来的触感却让他心头一惊,又赶忙松开。
明欢忍不住抬头看他,昏暗的光线中,他那轮廓熟悉又陌生,让明欢在脑海中和幼时记忆一一对照。
她这目光并不火热,却如一根羽毛轻轻扫在崔行简心头,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从前的小少女长成了大人,带给他的感觉也远比从前更强烈。
奈何外面的动静依旧,两人一时间怕是走不脱,崔行简只能紧抿了唇,把头扭到一边,避免和明欢的视线对上。
明欢看他这样,又觉得好笑,又有些郁闷。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对你霸王硬上弓呢!
自己虽非倾国倾城,却也绝不是个丑女。
可这一个个的……
念及过往种种,再看如今他这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那曾经淡忘在记忆里的不甘,重又席卷而来,甚至更加浓烈。
明欢双手上移,牢牢捧住对面人的脸,踮着脚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崔行简的瞳孔猛地收缩,四目相对间,只觉她眼中闪烁的水光,像是淬了最醉人的美酒,映得他喉头发紧。
“简哥哥!”明欢声音极轻轻柔,似娇嗔又似撒娇:“我又不是那山里的老虎,你躲个什么。”
这距离太近,带着幽幽香气的温热呼吸扑鼻而来,让崔行简头昏目眩又心跳如鼓。
紧张之下他完全忘了身在何处,只一径的往后退去,却连带着明欢踮起的脚尖也失了重心。
身后是石壁,一跌一撞间,两人同时睁大了双眼……
假山外的戏码愈演愈烈,好在那少女并没真的昏了头。
她最终还是守住了分寸,喘息着推开了人,又拢了拢衣襟,娇嗔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没有三书六礼别想占我的便宜。”
“行行行!是我一时昏了头,明日我就去寻媒婆。”
又是一阵打情骂俏声,假山外的两人依依不舍的走了,假山里的两人也如梦初醒般快速分开。
一前一后的出了假山,明欢头也不抬的说了句:“我先走了!”
崔行简伸手欲拦,又很快收了回去,嘴角漾出抹苦笑。
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从前,他从未质疑过自己。
可经了刚才这一遭,他才意识到,原来有些界限,并非如磐石般不可撼动……
自己也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绘春和赵妈妈等得心焦,好不容易看到人出来,忙迎了上去。
明欢倒也不用她们扶,自己提起裙摆跳上了马车。
车轱辘辗过石板,摇摇晃晃间带进了丝丝凉风,满身燥热散去的同时,明欢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今日这一切还算顺利,该拿的钱拿了,该探的口风也探了。
至于刚才那意外,明欢摸了摸嘴唇,内心竟泛起股隐秘的欢愉。
就好像从前不许她吃的糖,她绞尽脑汁得了一块,结果那块糖就胜过从前吃的所有,甜的她满心雀跃。
明欢也知道了自己骨子里,可以多“离经叛道”。
她压根做不来什么“贤良妇”,从前种种纯属脑子发晕,硬生生把自己困在这规矩礼教里,戴上了一重重枷锁。
可往后,她要试着挣脱这枷锁,随心而活……
晃晃悠悠间,马车突然靠边停了下来,打断了明欢的思绪。
“夫人,前面那路口不知为何被堵,马车暂时动不了。”
赵妈妈探头和前面的车夫说了几句,便回头道:“不如您先在车上坐一会,奴婢下去看看。”
“不用了,就停在这里。”明欢掀开帘子,发现此处已经离西市极近,不远处那路口,虽堵着马车不能通行,却碍不着行人穿行。
“马上就是饭点,咱们正好下去走走,找家味道好的食铺,吃上一顿再去采买。”
说着,明欢又笑着拍拍胸口:“我这里刚收了笔债,正是心情好的时候。等会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和我客气。”
“那可好!”赵妈妈眼睛顿时一亮,意识到自己的迫不及待又连忙找补:“奴婢哪能让主子破费,随便吃点什么就行。”
绘春轻哼一声:“那是当然,钱再多也是主子的,奴婢们吃什么都行。”
“我才不跟你们客气!”明欢莞尔一笑,掀了帘子跳下马车,嘴里还打趣道:“你们不吃,我也要点上一桌的,大不了吃一半,丢一半。”
“哪来的穷酸,居然跑到这京城大街上充阔气!”清脆的嗤笑声从身后传来。
明欢回头望去,就见两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在婢女簇拥下,正从一辆朱漆马车上下来。
为首的绿衣少女生的倒有几分秀丽,那张嘴却格外刻薄。
刚一和明欢对上视线,她就用绣帕掩住口鼻,仿佛嗅到脏污般皱眉:“珍娘,咱们快些走!这市井之地,总有些爱学贵人作派的,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身份!
明欢觉得这人怕不是有病吧!素不相识的,我是什么身份关你何事!
再说自己刚才那话只是打趣,又不是对着她们说的。
看绘春气鼓鼓的想上前争论,明欢一把将她拉住,笑盈盈道:“行了,不过是几声狗吠,可别扰了我们的好心情。”
“你才是狗!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绿衣少女闻言柳眉倒竖,转身就拉住身边粉衣少女的衣袖,柔声道:“珍娘,我就说你不该闷在府中。你看,不出来走走,谁会知道你是镇国公府的千金,连这种粗鄙之人都敢瞧不起我们。”
她这话是胡搅蛮缠,奈何这粉衣少女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
被她这么一激,这粉衣少女还真上前几步,对明欢不满的怒视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