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阳光绚烂，秦斩缨挺着大肚子躺在床上，苏芸满脸好奇的坐在旁边。
“缨姐，生孩子是种什么体验啊，疼不疼啊？”
秦斩缨满眼温柔的摸着自己高耸的肚子。
“孩子就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小芸，你以后会明白的。”
苏芸撇了撇嘴。
“我才不要英年早婚呢，我还没玩够呢！”
这时陆怀仁和王安志拿着刚买的饭菜进入病房。
“师姐，饭买回来了，你看你是在床上吃还是在下面吃？”
苏芸一听到这就有些来气，都快要临产了杨延昭也不在，有什么事情比自己老婆还重要？
“杨延昭他人呢？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来？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哼！”
秦斩缨笑着拍了拍自己小师妹的脑袋，心里知道她也是为自己着想。
“他去出任务了，是很重要的事情。”
苏芸一下就急了，两眼有朦胧雾气，心疼无比的看着秦斩缨。
“缨姐，什么事情比你生孩子还重要啊！他知不知道心疼人啊！”
“你都这个时候了还帮他说话，真是气死我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
“我看看是谁又背后说我呢！”
杨延昭身穿笔挺军装，肩膀上一杠三星的上尉军衔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苏芸一看这个家伙终于来了，小脸一瘪在那自己生闷气，也不说话。
杨延昭接过陆怀仁手里的饭菜，满眼感激道：
“小陆同志，辛苦你们了！”
陆怀仁被杨延昭谢的有些不好意思，挠着自己头说：
“昭哥，应该的都是，她也是我们同门师姐师妹呀！”
杨延昭满是老茧的手小心打开饭菜包装盒，拿出勺子舀起一勺小米粥，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几口气，还用嘴唇试了下温度，这才认真的把勺子递到秦斩缨嘴边。
秦斩缨看着一脸认真的杨延昭，眼中的温柔好似冬日的暖阳，爱意无限。
“回来了？”
她声音有些哽咽。
杨延昭点了点头，刚执行完任务，他就紧赶慢赶的往回跑，路上连饭都没吃一口，总算是赶了回来。
两人目光对视，情意绵绵，屋内充满了爱情的味道。
苏芸站起身来，一手扇着自己面前的空气，一手把还愣愣的杵着的陆怀仁和王安志往门外推。
“酸死了酸死了，这屋真是待不了一点喽！”
等三人走后，杨延昭握住了秦斩缨的手。
“手有点凉，我给你暖暖。”
饶是结婚几年，秦斩缨还是有些害羞，脸上泛红，她转移话题道：
“孩子名字想好了吗？”
杨延昭拿出一张纸条。
“想好了，娘给起的，说是咱杨家的长子长孙，应该取一个光彩焕发的名字。”
秦斩缨拿过杨延昭手里的纸条，看着上面的两个字看了又看。
杨焕。
“真是个好名字。”
……
天空下着暴雨，苏芸身上已经被淋湿了，但她还是把手中的伞往自己身前递。
因为她前面跪着的，是秦斩缨。
秦斩缨跪着的，是杨延昭的墓碑。
墓碑上“人民英雄杨延昭之墓”九个大字被暴雨冲刷的分外鲜红，好像杨延昭在那个地方流的血。
苏芸低头看着自己师姐长跪不起的瘦弱背影，心疼的好像心脏被磨盘一圈一圈碾压。
苏芸看不见秦斩缨的表情，但是她心里知道，师姐现在肯定比她难过，非常难过，非常非常难过。
秦斩缨不说话，只是用手不断摩挲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杨延昭穿着笔挺的军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仿佛下一秒就会开口说“我看看是谁又背后说我呢”。
但是，秦斩缨跪了这么久，却迟迟听不到杨延昭说这句话。
杨延昭再也不会说话了。
秦斩缨跪在暴雨中，指尖一寸寸描摹着墓碑的轮廓。
当触碰到照片时，她的手指突然痉挛般蜷缩了一下，像是被烫到。
雨水在照片表面形成一层水膜，让杨延昭的笑容变得模糊。
就像杨延昭不在家时，她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的那样，永远差一点就能看清他的脸。
苏芸看着这一幕，眼泪混着雨水一同流下。
老天爷啊，为什么有情人终成不了眷属，为什么要拆散他们，让他们阴阳两隔……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娘！”
远处传来孩子的哭声，是已经七岁的杨焕。
秦斩缨抬头时，睫毛上挂的水珠簌簌落下。
在看到杨焕挥舞小手的那一刻，她的瞳孔微微扩大，下唇浮现出一排带血的齿痕。
她慢慢站起身，一把将扑向她的杨焕抱在怀里。
杨焕的小手揪住秦斩缨湿透的衣领，雨水顺着孩子稚嫩的脸颊流进领口。
“娘，爹呢？！”
他仰头望着母亲，又看看墓碑上陌生的照片。
“爹怎么睡在石头里？”
秦斩缨强忍心中悲痛，一向温柔的她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杨焕讲起。
杨焕突然挣开母亲的手，扑到墓碑前"吧唧"亲了一口照片。
“爹亲亲就不痛啦！”
“上次我摔破膝盖，娘亲亲就好了！”
苏芸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
杨焕满眼期待的盯着墓碑，等着他爹从里面出来。
可是等了很久很久，只有暴雨哗啦啦的下，爹却一动不动。
杨焕急了，哇哇大哭。
“娘！你让爹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淘气了，你让爹回来好不好？！”
秦斩缨用力抱住哭泣的杨焕，用脸不断摩挲着他的小脑袋。
“乖，焕儿不哭，乖……”
她一遍一遍的安抚杨焕，直到最后杨焕哭到睡了过去。
抱住杨焕，秦斩缨站起来慢慢往家走，步伐缓慢，却很坚定。
苏芸连忙跟上去给秦斩缨打伞，她生怕秦斩缨想不开。
“缨姐，杨焕还小，你多保重啊……”
秦斩缨察觉到了苏芸的心思，转过头对她笑了一下。
“放心吧。”
“我不会想不开的。”
“我又怀孕了。”
秦斩缨的话让苏芸猛地刹住脚步，她第一次从一个女人身上看到那么有韧性的眼神。
就像是蒲柳，虽然会被风吹得飘摇弯曲，但永远不会折断。
秦斩缨低头亲了亲熟睡的杨焕。
“五个月了，是个儿子。”
“名字我想好了，叫杨昭。”
“天日昭昭的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