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清北大学上空,铅灰色的云层如同浸透了墨汁的厚重棉絮,沉沉地压下来,几乎要触碰到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凛冽的寒风卷起地上最后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撞在冰冷的大理石墙壁上,发出沙哑的呜咽。校园里弥漫着一种死寂般的压抑,往日穿梭不息的学生身影稀疏得如同幽灵,偶尔匆匆掠过的几个,也都裹紧了外套,低着头,步履匆忙,眼神躲闪,仿佛空气中漂浮着无形的瘟疫。那座正在拔地而起的歌剧院巨型骨架,在灰暗的天幕下投下狰狞的阴影,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无声地吞噬着这座百年学府残存的学术气息。

校长别墅内,温暖如春,高级熏香(白松香混合着冷冽的雪后梅花气息)在空气中静静流淌,壁炉里松木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萧明玥慵懒地靠在那张铺着厚厚白色安哥拉羊毛毯的宽大沙发里,深黑色的羊绒长裙如同流淌的夜色,衬得她肌肤胜雪。她纤细的指尖捏着一只薄如蝉翼的骨瓷茶杯,杯中是温度恰好的顶级锡兰红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精致却毫无表情的眉眼。

校长和三位校董如同四尊被冻僵的石像,僵立在距离沙发足有七八步远的地方,身体保持着深躬的姿势,头颅低垂,视线死死钉在脚下光可鉴人的柚木地板上。冷汗顺着校长光秃的额角滑落,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刚刚汇报完关于莫小北和陈教授的“重要情况”,那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颤抖的声音仿佛还在温暖的空气中回荡,带来一股挥之不去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壁炉火焰的跳动声和校长那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濒死者的哀鸣。

萧明玥仿佛没有听到那足以让普通人惊骇失色的汇报。她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几个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的男人。她只是微微偏过头,目光平静地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外。窗外,是那片被高大蓝色挡板严密围住的歌剧院工地。巨大的钢结构骨架在灰暗的天色下如同巨兽的肋骨,冰冷而沉默。她的视线穿透玻璃,仿佛落在了那片钢铁森林的深处,落在了某个正在无声上演的、更加血腥的剧目之上。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把钝刀,在校长和校董们紧绷的神经上来回切割。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冰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浸透他们的骨髓。一位稍显年轻的校董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几乎要支撑不住那深躬的姿势。

终于,萧明玥缓缓收回了投向窗外的目光。她的视线极其缓慢地扫过面前四个僵硬的背影,最终落在那颗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油光发亮的秃顶上。

“所以,”她的声音响起,清冽如冰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穿透力,“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校长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仿佛吞咽下了一块烧红的炭。他不敢抬头,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一……一切……全凭大小姐……定夺!我们……我们绝不敢……擅专……”他语无伦次,只想将这份烫手山芋彻底抛出去。

“定夺?”萧明玥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冰面上裂开的一道细缝,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我花钱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是让你们告诉我‘不敢擅专’的?”她的声音依旧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深处!

噗通!噗通!

那位年轻些的校董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毯上!另外两位也是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校长更是浑身筛糠般抖得厉害,几乎要匍匐下去!

“废物!”一声冰冷的叱喝如同惊雷炸响!并非来自萧明玥,而是侍立在她侧后方阴影里的林峰!他一步踏出,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杀意,扫过地上瘫软的校董和摇摇欲坠的校长,“大小姐问你们话!是让你们拿出章程!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表演软骨病!”

他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带着血腥战场上淬炼出的煞气,瞬间将客厅里本就极低的温度又降到了冰点以下!瘫在地上的校董吓得连哭都不敢,只是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蜷缩成一团。校长和其他两人更是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萧明玥似乎对林峰的呵斥毫不在意,甚至微微阖上了眼帘,仿佛有些倦怠。她将手中的骨瓷杯轻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杯底与光滑的玻璃桌面发出极其轻微却清脆的“嗒”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异常清晰,如同某种信号。

她抬起那只戴着黑色蕾丝长手套的纤纤玉手,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粒微尘般,对着门口的方向轻轻挥了挥。

林峰立刻会意,眼神如电般扫向门口侍立的黑衣保镖。保镖无声点头,快步上前,动作粗暴却精准地架起瘫软在地的年轻校董和另外两个几乎站立不稳的校董,如同拖拽三袋垃圾般,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拖离了客厅。橡木门无声地开合,瞬间吞噬了那三个如同被抽去魂魄的身影。

客厅里只剩下依旧深躬着腰、抖若筛糠的校长一人。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校长先生,”萧明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仿佛刚睡醒的猫,“我记得,你那个在剑桥读金融的小儿子……今年该毕业了吧?”

校长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极致的惊恐!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沙发上的身影,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知道他最隐秘、最珍视的软肋?!

“听说……他最近在伦敦金融城找了份不错的实习?”萧明玥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极其缓慢地划过,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舐过猎物,“高盛?还是摩根?嗯……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

校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如同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儿子那张年轻、充满希望的脸,瞬间被无形的黑暗吞噬、撕碎!

“不过呢,”萧明玥微微侧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校长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眼神平静得令人心胆俱裂,“年轻人……路还长。一步走错……可能就……万劫不复了。你说……对吗?”

“不……不要!大小姐!求您!求您高抬贵手!”校长再也无法支撑,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狠狠磕在坚硬冰冷的柚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绝望,“我说!我什么都说!是……是陈教授!是他主动联系的我!他……他手里有……有当年文学院那批古籍善本被违规抵押给地下钱庄的证据!还有……还有我……我挪用学校基建款去澳门赌博的录像!他……他威胁我!逼我给他安排客座教授的身份!还……还让我想办法……把莫小北助理……调去协助他整理那些所谓的‘戏剧档案’!他……他想从莫助理那里套取……套取关于您……关于您在学校的……信息!我……我是被逼的啊!大小姐!求您放过我儿子!放过他!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如同一条被剥了皮的狗,将所有的肮脏和盘托出,只求一线渺茫的生机。

萧明玥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拙劣故事。直到校长哭嚎的声音渐渐嘶哑、只剩下绝望的抽泣,她才缓缓抬起眼帘。

“很好。”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平静无波,“看来,你还没老糊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巨大的歌剧院工地,眼神深邃如同寒潭:“既然你这么‘愿意做’……那就替我去工地那边……‘监工’吧。”

校长猛地抬起头,布满泪水和鼻涕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喜!监工?只是监工?!他还有用?!他儿子……他儿子还有救?!

“林峰。”萧明玥不再看他,淡淡吩咐。

“属下在。”林峰立刻躬身。

“带校长先生去工地。让他……好好看看。”萧明玥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窗外那片钢铁丛林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看看那些……不听话的‘建材’,是怎么被……‘处理’掉的。”

林峰眼中寒光一闪,瞬间领会:“是!属下明白!”他大步上前,一把将瘫软在地的校长如同拎小鸡般提了起来,声音冰冷如铁:“校长先生,请吧。大小姐想让你……开开眼界。”

校长被林峰半拖半架地带离了客厅。橡木门无声合拢,隔绝了他那劫后余生般、却又带着无尽恐惧的喘息声。

客厅里恢复了绝对的寂静。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在萧明玥深黑色的裙摆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重新端起那杯微凉的红茶,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冰冷的茶液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

“莫小北……”她放下茶杯,红唇轻启,声音低得如同自言自语,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还有那个……陈默……”

她的目光转向侍立在角落阴影里的管家。管家立刻无声上前,躬身待命。

“把莫小北带过来。”萧明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直接送去‘歌剧院’的地下……‘准备室’。让‘银鹞’的人准备好‘工具’。”

管家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随即更深地低下头:“是,大小姐。”

“至于陈默……”萧明玥的指尖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其轻微却富有节奏的嗒嗒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他不是喜欢泡在计算机中心吗?告诉他,我给他三个小时。让他把颂猜那个干扰器里……所有关于玛哈纳·塔萨的信号残留……全部解析出来。我要知道……那条毒蛇……现在……具体藏在暹罗王宫的哪个老鼠洞里。”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三个小时后,解析报告……和他人……一起,送到歌剧院工地。我要……亲自验收。”

“是!”管家沉声应道,立刻转身,无声而迅捷地退了出去,执行命令。

萧明玥重新靠回沙发深处,缓缓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酝酿着滔天风暴的眼眸。壁炉的暖意似乎无法穿透她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整座别墅,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港湾,而风暴的中心,已然移向了那片钢铁与混凝土浇筑的、即将被鲜血染红的巨大舞台。

清北大学计算机中心,地下一层,加密机房区域。

空气里弥漫着服务器风扇高速运转发出的低沉嗡鸣和电子元器件散发的、特有的臭氧与金属混合气息。冰冷的白光从天花板均匀洒下,照亮一排排如同黑色墓碑般矗立的机柜。这里是校园网络的绝对核心,也是萧氏财团暗中掌控的信息枢纽之一。

最深处一间标注着“A级禁区”的独立加密机房内,陈默正坐在一台闪烁着无数绿色指示灯的超级计算机终端前。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如同银河倾泻,飞速滚动。他的手指在特制的机械键盘上敲击如飞,快得几乎留下残影,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代码和波形图。屏幕上分割出数个窗口,其中一个正反复播放着一段被放慢了数百倍的、极其紊乱的电磁信号波形——正是从颂猜潜航器核心干扰器残骸中提取的最后残留。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黑色的键盘上。他已经在这里连续奋战了超过三十个小时,靠着高浓度的军用提神剂和强大的意志力支撑。双眼布满血丝,脸色因缺乏睡眠而显得异常苍白,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他在追逐一个幽灵——玛哈纳·塔萨留下的精神干涉信号残留!这可能是唯一能锁定那个如同毒蛇般隐藏在暗处的女人的线索!

突然!加密机房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一股冰冷的气息瞬间涌入!管家林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刀的黑衣保镖。

机房内负责监控的两名技术人员瞬间僵住,如同被冻僵的鹌鹑,连呼吸都停滞了。林峰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锁定了终端前的陈默。

陈默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一顿!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停滞!他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门口那道散发着无形威压的身影。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陈默。”林峰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没有任何温度,“大小姐有令。”

陈默缓缓站起身,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但他依旧挺直了脊背,眼神毫不退缩地迎上林峰冰冷的目光。

“给你三个小时。”林峰的声音在机房的嗡鸣声中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把干扰器里所有关于玛哈纳·塔萨的信号残留解析报告完成。三个小时后,报告……和你本人……送到歌剧院工地。大小姐……要亲自验收。”

亲自验收?!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亲自验收报告……也亲自“验收”他这个可能掌握着核心秘密的人!是生是死?是奖是罚?全在萧明玥一念之间!那女人……她终于要对自己动手了吗?是因为父亲?还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暗中调查触及了她的逆鳞?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但他紧握的拳头却缓缓松开。眼中那偏执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因为长时间未开口而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明白。”

林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警告,甚至……有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惋惜?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转身带着两名保镖如同来时般无声地退了出去。合金门无声合拢,再次隔绝了内外。

机房内恢复了之前的嗡鸣。两名技术人员如同虚脱般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陈默缓缓坐回终端前,看着屏幕上那依旧紊乱的电磁信号波形,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三个小时……他必须在这三个小时里,从这堆看似无意义的电子垃圾中,挖出那条毒蛇的藏身之所!这不仅仅是为了完成命令……更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揭开父亲死亡的真相!

他的手指重新落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比之前更快!更狠!眼神如同燃烧的星辰,死死锁定着屏幕!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一场关乎生死的解码,在这冰冷的电子坟墓里,无声地拉开了序幕!

与此同时。校长别墅,三楼,一间被临时改造成“禁闭室”的奢华客房。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光线极其昏暗的壁灯,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昏黄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高级熏香也无法完全掩盖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气息。

莫小北蜷缩在房间角落一张巨大的、铺着柔软羽绒被的欧式大床边缘。她依旧穿着那身米白色的香奈儿套装,但此刻却显得异常狼狈。套装上沾染着之前泼洒的香槟酒渍干涸后留下的深色污迹,头发有些散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她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对面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抽象油画,瞳孔却没有焦距,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

自从被管家从别墅客厅带离后,她就被送到了这里。没有质问,没有责骂,甚至没有人跟她说过一句话。只有两名穿着深灰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女仆如同影子般守在门外。食物和水会定时送来,精致得如同艺术品,但她一口也吃不下。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知道,自己完了。那些照片……校长他们的汇报……萧明玥那双能洞穿一切虚妄的冰冷眼眸……她就像一只被剥光了毛皮、扔在冰天雪地里的兔子,等待着最终的屠刀落下。

“陈教授……”她无意识地呢喃着这个名字,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恐惧。是他!都是他!那个道貌岸然的恶魔!用那些所谓的“文学理想”、“反抗暴政”的鬼话蛊惑了她!让她以为找到了对抗那个女魔头的同盟!让她鬼迷心窍地一次次深夜潜入他的公寓,传递那些微不足道的、关于萧明玥在别墅内生活习惯的琐碎信息!她以为自己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却没想到,自己早已成了别人棋盘上一颗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而现在……报应来了……萧明玥会怎么对她?像对待那个被塞进小门的富商一样?还是像对待那些被瞬间清除的灰衣杀手一样?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猛地将脸埋进膝盖里,身体蜷缩得更紧,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声。

就在这时!厚重的房门被无声推开!一道冰冷的光线从门外走廊射入,在地毯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光带。

莫小北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看到管家林峰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后,是两名眼神冰冷、如同捕食者般的黑衣保镖!

“莫助理,”林峰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如同宣读判决书,“大小姐要见你。”

莫小北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名保镖如同鬼魅般大步走进房间,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抓住了她的胳膊!巨大的力量让她瞬间脱离了地面!

“不……不要……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莫小北终于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她疯狂地挣扎起来!双脚徒劳地踢蹬着!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我不去!我不去!求求你们!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挣扎在两名训练有素的保镖面前如同蚍蜉撼树。她被轻而易举地架了起来,双脚离地,如同一个破败的玩偶。林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徒劳的挣扎和哭喊,眼神深处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带走。”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转身率先走出房间。

两名保镖如同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架着哭喊挣扎、几近崩溃的莫小北,跟在林峰身后,消失在门外走廊冰冷的灯光中。房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房间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呜咽。只留下那盏昏暗的壁灯,依旧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投下昏黄的光晕,如同祭奠的烛火。

清北大学东北角,歌剧院工地。

巨大的蓝色挡板如同沉默的城墙,将这片喧嚣与血腥的舞台与外界彻底隔绝。挡板内,是另一番景象。巨大的钢结构骨架如同巨兽的骸骨般拔地而起,直插灰暗的天空。尚未封顶的穹顶下,空间空旷得令人心悸。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裸露着,巨大的承重柱如同沉默的巨人般矗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钢铁锈蚀和尚未凝固的水泥混合的刺鼻气味。几盏高功率的工业探照灯如同巨人的独眼,从高处投射下惨白刺目的光柱,将这片半成品的建筑内部切割成明暗交错、光怪陆离的诡异空间。

在这片钢铁森林的中央,一块相对平整的水泥空地被刻意清理出来。空地中央,摆放着一张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极其奢华的单人沙发椅。椅子通体覆盖着纯白色的顶级安哥拉山羊绒,椅背极高,线条流畅优雅。沙发椅前,是一张同样铺着雪白绒布的小巧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冰桶,里面镇着一瓶尚未开启的唐·培里侬香槟王,以及一只线条优美的水晶香槟杯。

萧明玥就坐在这张白色王座般的沙发椅中。她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深沉的黑色,而是一袭如同初雪般纯净的白色羊绒长裙,裙摆长长地垂落在地面,覆盖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和那张倾国倾城的侧脸。在周围冰冷粗粝的钢铁水泥背景下,她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冰冷得如同降临在废墟之上的冰雪女神。

林峰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侍立在白色沙发椅侧后方半步的位置,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十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手持微型冲锋枪的精悍保镖如同雕塑般分散在空地边缘的阴影里,眼神冰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肃杀气息。

空地边缘的阴影中,还跪着几个人影。正是之前被林峰“请”来的校长,以及另外三名被吓破了胆的校董。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身体抖得如同筛糠,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水泥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被带到这里,亲眼目睹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那血腥残酷的画面将成为他们余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空地中央,靠近一根巨大承重柱的地方,临时竖起了一个简陋却异常坚固的金属支架。支架上,用粗大的铁链捆绑着一个男人——正是那位新来的客座教授,陈教授!

他早已不复之前的儒雅风度。昂贵的西装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脸上青紫交加,嘴角淌着血沫,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他被铁链死死捆在支架上,身体因恐惧和疼痛而剧烈颤抖着,看向白色王座方向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绝望!他试图挣扎,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响,却只是徒劳。

“教……教授……救我……救救我……”一个微弱、带着哭腔的哀求声从陈教授脚边传来。是莫小北!她被两名保镖粗暴地按着肩膀,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就在陈教授的面前!她脸色惨白如纸,头发散乱,眼神涣散,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泪水混合着脸上的灰尘,留下道道污痕。她看着被捆在支架上、同样狼狈不堪的陈教授,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更深的绝望!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很厉害吗?他不是说能保护她吗?!

陈教授看着脚下如同烂泥般的莫小北,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种自身难保的绝望和……深深的懊悔!他低估了萧明玥!严重低估了!他以为凭借那些所谓的“把柄”和精心设计的陷阱,可以撬动这个庞然大物的一角,却没想到,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开始吧。”白色王座上,萧明玥那清冷无波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地响起,打破了这片死寂空间的凝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名穿着黑色皮围裙、身材异常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从空地边缘的阴影中大步走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个沉重的、散发着浓重机油和铁锈味的黑色工具箱。工具箱打开,里面不是扳手钳子,而是摆放着一排排闪烁着冰冷寒光的——各种型号的钳子、钩针、带着倒刺的细长钢钎、以及几把形状怪异、刃口极其锋利的薄刃小刀!那是专门用于“精细作业”的工具!

刀疤壮汉走到金属支架前,眼神如同打量一件待处理的物品般扫过陈教授的身体。他随手拿起一把细长的、带着弯钩的钢钎,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我有钱!很多钱!”陈教授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钩子,瞬间崩溃了!他疯狂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鼻涕眼泪混合着血水糊了一脸!“是……是玛哈纳!是玛哈纳·塔萨指使我的!她……她给了我钱!给了我暹罗王室的庇护承诺!是她让我接近莫小北!是她让我收集你的信息!是她……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撕裂了空气!刀疤壮汉手中的钢钎,如同毒蛇吐信般,精准而冷酷地,狠狠刺入了陈教授右手的拇指指甲盖下方!然后猛地向上一挑!

噗嗤!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指甲盖被硬生生撬离皮肉的撕裂声!一小片带着血肉的指甲盖被整个挑飞!滚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鲜血如同喷泉般瞬间从陈教授拇指上那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里涌了出来!

“呃啊——!!!”陈教授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地痉挛抽搐!眼球因剧痛而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巨大的痛苦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和语言能力!

跪在地上的莫小北目睹这血腥残忍的一幕,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惊叫!随即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双眼翻白,竟是直接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昏死了过去!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萧明玥坐在白色的王座上,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微微侧过头,对侍立在旁的管家轻声吩咐了一句。管家立刻躬身,快步走到一旁,拿起冰桶里那瓶冰镇着的唐·培里侬香槟王。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啵”声,瓶塞被优雅地开启。管家小心地将冒着细密气泡的、金黄色的酒液倒入那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香槟杯中,然后恭敬地奉到萧明玥面前。

萧明玥伸出纤纤玉指,优雅地接过酒杯。她并未立刻饮用,只是微微晃动着杯身,看着金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完美的泪痕。杯壁上倒映着不远处那血腥的行刑场面,以及陈教授因剧痛而扭曲抽搐的脸庞。她如同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歌剧,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惬意。

刀疤壮汉的动作并未因莫小北的昏厥和陈教授的惨嚎而有丝毫停顿。他如同最精密的机器,放下带血的钢钎,又拿起一把极其小巧、刃口薄如蝉翼的弯刀。他走到陈教授面前,无视对方因剧痛而涣散的眼神和徒劳的挣扎,一手粗暴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唔……唔唔……”陈教授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惊恐!他似乎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刀疤壮汉眼神冰冷,手中的弯刀如同灵巧的毒蛇,精准地探入陈教授的口腔!刀光一闪!

“呃——!!!”更加沉闷、更加绝望的惨嚎被堵在了喉咙深处!一截带着血丝的、还在微微颤动的鲜红舌头,被刀疤壮汉用镊子夹着,从陈教授口中扯了出来!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的下巴和前襟!

剧痛!窒息!无法言说的恐惧!陈教授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疯狂地弹动、抽搐!铁链被他挣得哗啦作响!眼球因充血而变得一片血红!他死死瞪着白色王座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绝望!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如此平静?!如此……残忍?!

萧明玥终于端起那杯香槟,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冰凉的酒液带着细腻的气泡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爽的凉意。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品味这顶级香槟的醇厚口感。那优雅的姿态,与眼前这血腥残酷的行刑场面,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极致而诡异的对比!

“继续。”她放下酒杯,红唇轻启,声音依旧清冷无波,如同在吩咐下一道精致的餐点。

刀疤壮汉面无表情地扔掉那截还在滴血的舌头,再次拿起工具……

惨嚎声、铁链的撞击声、血肉被切割的细微声响……在这座尚未完工的、如同巨大墓穴般的歌剧院骨架内,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色的交响乐章。而那位端坐于白色王座之上的冰雪女神,便是这场终极审判唯一的、也是最高的欣赏者。她的目光穿透血腥与黑暗,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场歌剧的终章——那必将以敌人的彻底毁灭和臣服而奏响的、最华美的休止符。

时间,在血腥的乐章中缓缓流逝。三个小时的期限,如同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将落下。而风暴之眼,正无声地转向计算机中心那场关乎生死的解码,以及……那个即将被带入这片血色舞台的、故人之子——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