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缅甸北部,掸邦高原。雨季的尾声,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饱含着腐殖质、朽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铁锈混合着甜腥的奇特气息。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雨林如同无边无际的厚重帷幕,覆盖着连绵起伏的山峦,一直延伸到铅灰色天穹的尽头。巨大的望天树拔地而起,树冠层叠交错,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只在林间投下斑驳陆离、如同鬼魅般摇曳的光影。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着粗壮的树干,垂落的须根如同死神的帘幕。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腐殖层,踩上去绵软无声,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湿热和腐败气息。这里是生命的禁区,也是罪恶的温床——金三角的心脏地带。

此刻,这片亘古寂静、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却被一股钢铁洪流般的、冰冷肃杀的力量强行撕裂!

引擎的咆哮如同远古巨兽的怒吼,震耳欲聋!沉重而密集的履带碾压声、轮胎撕裂泥泞腐殖层的刺耳摩擦声、金属部件在剧烈颠簸中发出的沉闷撞击声……混合成一股毁灭性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整片雨林!惊起无数飞鸟走兽,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啸,仓皇逃窜!

一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钢铁车队,如同一条来自地狱的黑色巨蟒,正以无可阻挡的蛮横姿态,在密林深处强行开辟出一条死亡通道!

打头的是三十辆经过深度改装、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重型装甲推土机!巨大的铲刃如同巨兽的獠牙,轻易地碾碎、推开挡路的巨木、藤蔓和嶙峋的巨石!履带卷起深达半米的腐殖泥浆和破碎的枝叶,如同黑色的喷泉般向两侧飞溅!紧随其后的是超过一百辆加装了重型防撞栏、顶部架设着速射机枪和榴弹发射器的军用级全地形突击车!车身涂着丛林迷彩,但依旧掩盖不住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和喷涌而出的肃杀之气!车上的乘员清一色穿着丛林数码迷彩作战服,脸上涂抹着厚重的油彩,只露出一双双如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寸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

再往后,是整整三百辆黑色的路虎卫士越野车!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每一辆车都擦得锃亮,车窗贴着顶级防爆膜,车身线条硬朗而充满力量感!引擎盖上,统一站立着一名手持自动步枪、眼神锐利如刀的保镖!他们如同最忠诚的卫兵,拱卫着车队最核心的区域!

而在整个钢铁洪流的绝对中心,被层层装甲和武装车辆如同众星拱月般护卫着的,是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优雅到极致、却散发着无上威严的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车身在斑驳的光线下折射出如同黑曜石般深邃的光泽,车头那枚纯金打造的欢庆女神立标在幽暗的丛林中熠熠生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车顶、车门、甚至轮毂边缘,都极其低调地镶嵌着无数细小的、切割完美的黑钻,只有在特定角度下才会折射出如同星辰般冰冷而璀璨的光芒!这已不仅仅是一辆车,而是一座移动的、象征着绝对权力与财富的黑色圣殿!

幻影内部,与车外的喧嚣、泥泞和肃杀截然不同。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醇厚、冰镇香槟的微酸气泡、以及一种极其淡雅、仿佛能净化灵魂的冷梅幽香。温度恒定在令人舒适的22度,湿度被精确控制。脚下铺着厚如云朵的纯白色新西兰羔羊毛地毯,吸音效果极佳,将外界的轰鸣隔绝得如同遥远的背景噪音。

萧明玥慵懒地靠在后座那张宽大得如同单人床般的、铺着顶级小羊皮的真皮座椅里。她并未穿着作战服,而是一身剪裁极其简约流畅、面料却异常挺括垂顺的象牙白色亚麻猎装。长裤笔直,裤线锋利如刀,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同色系的尖头高跟鞋鞋跟纤细如锥,鞋面光洁无瑕,随意地搭在柔软的地毯上。她手中端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香槟杯,杯中是冒着细密气泡的唐·培里侬桃红香槟,粉金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荡漾。她的目光并未投向车窗外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原始雨林,而是平静地落在自己对面。

陈默坐在她对面的座椅上。

他穿着一身与周围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深灰色丛林作战服,脸上涂抹着厚重的油彩,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如同地狱业火般疯狂光芒的眼睛。他的身体依旧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左臂被特殊固定带牢牢固定在胸前,但那只完好的右手却死死攥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和全息瞄准镜的格洛克手枪,指关节因用力而惨白。他的呼吸略显粗重,胸膛微微起伏,额角不断有冷汗渗出,又被油彩吸收。注射了“涅槃”药剂的身体如同一个被强行点燃的火药桶,狂暴的力量在体内奔涌冲撞,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灵魂的亢奋和……对复仇的极致渴望!他死死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如同鬼影般掠过的丛林景象,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那个废弃橡胶园的轮廓!

“还有……三公里。”坐在副驾驶位的林峰转过头,声音沉稳如同磐石,打破了车厢内压抑的寂静。他穿着同样制式的丛林作战服,但气质依旧如同最锋利的军刀,眼神锐利地扫过陈默紧绷的身体,随即恭敬地看向萧明玥,“外围无人机扫描确认,目标区域无大规模热源反应。但……有微弱的电磁屏蔽残留。‘银鹞’小组已先行渗透,正在清理外围可能存在的陷阱和暗哨。”

萧明玥微微颔首,指尖在冰凉的水晶杯壁上轻轻划过,目光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即将抵达的不是仇敌的巢穴,而只是一处寻常的风景点。

陈默的身体因林峰的话而猛地一颤!三公里!只有三公里了!父亲!他仿佛已经闻到了橡胶园腐朽的气息,看到了父亲当年浴血奋战、最终倒下的地方!他攥着手枪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声猛地从车队前方传来!巨大的冲击波让整个劳斯莱斯幻影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杯中香槟剧烈荡漾,泼洒出少许!

紧接着!前方传来密集如爆豆般的枪声!子弹撞击装甲的刺耳锐响!以及突击队员通过通讯频道传来的急促怒吼和惨叫声!

“敌袭!三点钟方向!RPG!!!”

“小心诡雷!B组有人踩雷了!”

“狙击手!九点钟树冠!压制!压制!”

“啊——!我的腿——!”

混乱!激烈的交火瞬间爆发!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

陈默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猛地绷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推开车门冲出去!

“坐好。”萧明玥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瞬间浇熄了他沸腾的冲动。她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香槟杯,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车窗外那片被爆炸火光和硝烟瞬间点亮的、如同鬼蜮般的丛林。

林峰的反应更快!他对着耳麦,声音冰冷如铁,没有丝毫慌乱:“A组,火力覆盖三点钟区域!C组,烟雾弹掩护!D组,无人机升空,锁定狙击手位置!‘银鹞’小组,强攻!不留活口!”

命令如同无形的链条,瞬间传递出去!原本因突袭而略显混乱的车队如同被注入强心针的巨兽,瞬间爆发出更加狂暴的反击!

“咚咚咚咚咚——!”

“轰!轰!轰!”

“咻——!砰!”

装甲推土机上的速射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突击车上的榴弹发射器发出沉闷的怒吼!装备精良的保镖们依托车辆掩护,精准而冷酷地点射着从密林深处冲出的、如同鬼影般晃动的袭击者!浓密的白色烟雾弹瞬间在车队前方炸开,形成一道厚重的烟墙!数架小型攻击无人机如同蜂群般嗡鸣着升空,机腹下的红外探头和微型机枪瞬间锁定了隐藏在树冠中的狙击手位置!

战斗!不,是屠杀!在绝对的火力优势和训练有素的碾压下,那些从密林深处冲出的袭击者如同扑火的飞蛾,瞬间被狂暴的金属风暴撕成碎片!惨叫声、爆炸声、骨骼碎裂声、子弹入肉声……交织成一曲血腥残酷的丛林死亡交响乐!

劳斯莱斯幻影如同风暴中心的礁石,在狂暴的战场中平稳地向前推进。防弹玻璃隔绝了大部分噪音和硝烟,车内依旧保持着令人窒息的宁静与奢华。萧明玥甚至端起香槟杯,轻轻抿了一口,粉金色的液体滑过她形状完美的红唇,留下一点晶莹的水渍。

陈默死死盯着车窗外那片血肉横飞的修罗场,看着那些穿着破烂迷彩服、如同原始部落战士般悍不畏死冲出来、却又在下一秒被金属风暴撕碎的袭击者。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不是他们!这些杂鱼不可能是当年杀害父亲的凶手!颂猜的残余不可能这么弱!

战斗来得快,去得更快。短短几分钟,枪声便稀疏下来,最终归于死寂。只有爆炸引起的火焰还在几棵巨树上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以及伤者微弱的呻吟声在浓烟中飘荡。

车队碾过满地的残肢断臂和滚烫的弹壳,如同碾压过一片微不足道的垃圾场,继续向前。

终于,穿过一片被强行推平的、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林间空地,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被遗弃的橡胶园,如同被岁月遗忘的伤疤,赤裸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荒凉!破败!死寂!

一眼望不到头的橡胶树早已枯死,光秃秃的、扭曲的枝干如同无数伸向天空的、绝望的鬼爪。树皮剥落,露出灰白色的木质,上面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和腐朽的藤蔓。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枯黄腐败的落叶和杂草,散发出浓烈的霉烂气息。几栋早已坍塌过半的破败厂房如同巨兽的残骸,散落在橡胶林深处,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和火烧的焦黑痕迹。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如同破烂的蛛网,缠绕在腐朽的木桩上。一座早已失去功能的、锈蚀得如同废铁的水塔歪斜地矗立在远处,塔身上依稀可见几个模糊不清的、如同鬼画符般的潦草标记。

这里就是坐标指向的核心!七年前,父亲陈卫国押运车队遇袭后,最后发出信号的地方!也是他……惨死的地方!

陈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他猛地推开车门!不顾林峰投来的锐利目光,踉跄着冲下劳斯莱斯!双脚踩在松软腐败的落叶层上,发出“噗嗤”的声响。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硝烟、橡胶腐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窒息!

他环顾四周,目光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疯狂扫视着这片死寂的废墟!父亲!父亲当年倒在哪里?!是那栋坍塌的厂房前?还是那座锈蚀的水塔下?!颂猜的骨头在哪里?!那个杀害父亲的凶手在哪里?!

“陈默。”萧明玥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不知何时也已下车,就站在劳斯莱斯车旁。林峰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侍立在她身侧。十几名精锐保镖无声地散开,形成一道严密的警戒圈。她并未看陈默,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破败的橡胶园,仿佛在欣赏一幅荒凉的风景画。

“坐标核心点,是那座水塔。”林峰的声音低沉响起,如同宣判,“‘银鹞’的探测显示,水塔下方有微弱的人工热源和金属反应。入口……在塔基背面。”

水塔!

陈默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那座歪斜的、锈迹斑斑的钢铁巨物上!塔基背面!入口!

复仇!真相!就在那里!

一股狂暴的热血瞬间冲上头顶!淹没了体内“涅槃”药剂带来的剧痛和虚弱!淹没了所有的理智和恐惧!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如同离弦之箭般,拖着那条被固定住的左臂,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座如同墓碑般矗立的锈蚀水塔狂奔而去!

“父亲——!!!”凄厉的吼声在死寂的橡胶园上空回荡,如同孤魂野鬼的悲鸣!

他冲过枯死的橡胶林,踩碎腐朽的落叶,无视脚下可能存在的陷阱和危险!他的眼中只有那座水塔!只有塔基背面那个可能隐藏着仇人的入口!

林峰眼神一厉,刚要示意保镖跟上控制局面。

“让他去。”萧明玥淡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她甚至从林峰手中接过一支细长的、通体由铂金打造的女士烟管,优雅地叼在红唇间。林峰立刻躬身,用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纯金打火机为她点燃。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她那张绝美却冰冷的脸庞。她的目光穿透烟雾,落在陈默那如同疯魔般冲向水塔的背影上,眼神深处,一丝难以捉摸的、如同深渊寒冰般的玩味悄然掠过。

陈默如同疯牛般冲到水塔基座背面!果然!在厚厚的藤蔓和锈蚀铁皮掩盖下,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方形入口赫然在目!入口边缘残留着新鲜的、被暴力切割开的痕迹!是“银鹞”小组的手笔!

入口内,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机油、血腥和某种陈旧灰尘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强光手电,拧亮!惨白的光柱如同利剑刺入黑暗!同时,他右手紧握的格洛克手枪子弹早已上膛!保险打开!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弓着腰,如同扑向猎物的饿狼,一头扎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入口!

“砰!砰!砰!砰!”

几乎是陈默冲入入口的瞬间!一连串急促而沉闷的枪声猛地从水塔内部炸响!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如同闷雷滚动!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以及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呃啊——!”

枪声戛然而止!水塔内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强光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疯狂晃动、扫射的影子,透过入口投射到外面布满苔藓的锈蚀铁皮上!

林峰眼神一凝,右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周围的保镖也瞬间绷紧了神经!

萧明玥却依旧平静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淡蓝色的烟雾。她的目光甚至没有看向水塔入口,而是投向了橡胶园更深处那片被枯树和荒草掩映的破败厂房。仿佛那里,才有她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几秒钟后。

水塔入口处,光线晃动。一个踉跄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是陈默!

他浑身浴血!作战服上布满了新鲜的弹孔擦痕和喷溅的血迹!脸上、脖子上也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他的眼神涣散,瞳孔因极致的震惊、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失落而剧烈颤抖着!他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把枪管还在微微发烫的格洛克手枪,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他冲出入口,脚步踉跄,如同喝醉了酒,最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入口外潮湿腐败的落叶层上!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萧明玥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嘶吼:

“不……不是他!不是颂猜!是……是玛哈纳!是那个女人!账本……账本在里面!是……是暹罗王室的密账!他们……他们一直在和颂猜交易!用……用我们的军火和资源!换……换毒品和人口!我父亲……我父亲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才被灭口的!!”他的声音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扭曲变形,带着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恨意!他猛地抬起沾满鲜血的右手,指向水塔入口的黑暗深处,仿佛要将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彻底撕开!

玛哈纳·塔萨!暹罗王室!密账!军火!毒品!人口交易!父亲死亡的真相!

巨大的信息如同海啸般冲击着陈默的神经!他本以为找到的是颂猜的残余,是杀害父亲的直接凶手!却没想到,挖出的竟然是如此骇人听闻、直指暹罗王室核心的惊天秘密!而父亲……竟然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才被灭口!巨大的震惊、被欺骗的愤怒、以及更深沉的、如同深渊般的绝望瞬间将他吞噬!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

萧明玥静静地听着陈默那绝望而疯狂的嘶吼。她缓缓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淡蓝色的烟雾在她面前缭绕升腾,模糊了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平静得如同冻结的湖面。仿佛陈默口中那足以颠覆一国政权的惊天秘闻,在她听来,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市井传闻。

她的目光,终于从远处那片破败的厂房收回,平静地落在了跪在地上、如同被抽空了灵魂般的陈默身上。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种……如同造物主俯视尘埃般的、绝对的漠然和……一丝早已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了然。

她抬起戴着黑色羊皮手套的纤纤玉手,对着水塔入口的方向,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粒微尘般,轻轻一挥。

林峰立刻会意,对着耳麦沉声下令:“‘银鹞’,进去。把东西……带出来。”

命令下达。几名早已待命的“银鹞”小组成员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滑入水塔入口的黑暗之中。片刻后,他们抬着一个沉重的、覆盖着厚厚灰尘和血迹的金属密码箱走了出来。

萧明玥的目光扫过那个箱子,随即移开,仿佛那里面装的并非能搅动一国风云的致命证据,而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旧物。

她不再看跪在地上的陈默,也不再关注那个金属箱。她优雅地转过身,黑色高跟鞋踩在松软的腐殖层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走向那辆如同黑色圣殿般的劳斯莱斯幻影。

林峰快步上前,为她拉开车门。

萧明玥弯腰,坐进温暖如春的车厢内。车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弥漫的血腥、硝烟和绝望的气息。

林峰最后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陈默,以及那座如同巨大墓碑般矗立的锈蚀水塔。他对着通讯器,声音冰冷地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清理现场。所有痕迹……抹除。”

命令如同死神的宣判。黑色的钢铁洪流再次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庞大的车队碾过满地的狼藉和血迹,如同来时般冷酷无情地驶离这片刚刚被鲜血和真相浸透的废弃橡胶园。只留下陈默依旧跪在腐叶中,如同被遗弃的石像,以及那座歪斜的水塔,在铅灰色的天穹下,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注定被彻底埋葬的血色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