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一等,就是十几年。高翠兰不再是当年那个拎着枣木鞭的小太妹,眼角有了细纹,头发也掺了几根白丝,可她还是每天站在村口,望着远方。有人劝她再找个人,她就拿出枣木鞭,说:“我男人还没回来,我找啥人?”

终于,在一个春天的早晨,村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高翠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僧衣的黑胖汉子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根枣木鞭——那是她当年给他的。

“小姐,我回来了。”猪八戒走到她面前,眼眶通红。

高翠兰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肚子:“回来就好,赶紧跟我回家,我让厨房给你做糯米糕。”

猪八戒跟着她往家走,路过磨房时,看见磨盘还在,只是上面落了层灰。高翠兰回头,指了指磨盘:“这些年我没让别人用,等着你回来磨麦呢。”

猪八戒握住她的手,眼眶更红了:“以后我不磨麦了,我给你做糯米糕,做一辈子。”

夕阳下,两人并肩走在土路上,影子拉得很长。高翠兰手里的枣木鞭晃啊晃,发梢的红绒花虽没当年艳了,却依旧扎眼——她这辈子,就认准了这个黑胖汉子,不管他是妖怪,还是取经人,只要他回来,她就守着他,过一辈子安稳日子。

高翠兰攥着枣木鞭的手泛了白,指节抵着掌心生疼。她看着眼前被家丁按在蒲团上的黑胖汉子,喉间滚了滚,却没像方才那样喊“不拜堂就掀粮仓”——方才闯磨房时,她瞥见猪八戒腰间挂着块玄铁牌,牌上刻的“天河水军”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紧。

拜堂的鼓乐敲得震天响,高翠兰却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她故意踩在猪八戒的布鞋上,借着俯身的动作,飞快凑到他耳边:“天蓬元帅,装疯卖傻这么久,累不累?”

猪八戒浑身一僵,原本耷拉的耳朵突然竖了竖,又飞快垂下去。他抬眼瞅了高翠兰一眼,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憨傻,多了几分冷意:“高小姐说笑了,我就是个凡猪,哪懂什么元帅。”

“是吗?”高翠兰笑了笑,指尖划过他领口的红绸,“那玄铁牌是天河水军的兵符吧?当年你统领十万水军,牌上的云纹我在爹藏的兵书里见过——还有,你推磨时左手压的力道,是水军练枪的发力法子,寻常农户可没这本事。”

鼓乐声突然停了,高太公颤巍巍地喊“夫妻对拜”,高翠兰却没动。她往后退了半步,枣木鞭“啪”地抽在地上,溅起的尘土落在红绸上:“爹,这堂拜不成了。”

满院的人都愣了。猪八戒趁机挣开家丁的手,拍了拍衣襟上的灰,眼神冷得像冰:“高小姐既然识破了,那我也不装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赖在高老庄?”高翠兰往前走了两步,逼得猪八戒往后退,“你不是等取经人吗?可你每天磨麦、挑水,连黑风岭的山贼都帮着打——你根本不是在等,是在躲。”

猪八戒的脸沉了下来:“我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高翠兰突然提高了声音,“三年前黑风岭山贼屠村,我娘就是为了护我,被他们砍了一刀!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山贼是天庭派来的,说是要‘清理天蓬余党’——你躲在高老庄,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是不是把我们高家当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