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溜回周府时，厨房飘出辣酱的香味。周管家站在灶台边，盯着厨娘往白米饭上浇红油。
"少爷最近..."老头的声音飘过来，"口味变重了？"
我后背一凉。这才想起周明远从小不吃辣，而我无辣不欢。转身要溜，却撞上二妞阴魂不散的身影。
"听说..."她手指绕着发梢，"少爷的贴身丫鬟跑了？"
我绕过她往厢房走，她突然拽住我袖子："您嘴角沾辣酱了。"
铜镜里，我左脸光洁如新，右嘴角却留着道红印。周明远用我的身子逃跑时，胎记在他脸上红得刺眼的样子突然浮现在眼前。
第二天早饭时，满桌鱼肉腥得我反胃。周老爷的筷子停在半空："远儿怎么不吃？"
"少爷近来爱吃素。"周管家突然插话，眼睛盯着我拿筷子的手——周明远从来只用右手夹菜。
二妞就是这时候闯进来的。她髻发散了一半，裙摆上沾着泥点子。
"周少爷！"她带着哭腔，"那丑八怪拿粪瓢追我！"
我一口茶喷出来。院门外传来熟悉的骂街声，接着是周明远用我的破锣嗓子在吼："再嚼舌根试试？老子给你浇个透心凉！"
周老爷的胡子翘了起来。我冲出去时，正好看见"我"举着粪瓢追得二妞满院子跑。周明远把我的身子用得毫无形象可言，粗布衣裳大敞着领口，露出半边肩膀。
"不知羞耻！"二妞边跑边骂。
周明远一个急刹，粪瓢里的东西泼出去，在二妞脚边溅开。她尖叫着跳开，绣花鞋上沾了可疑的黄色。
满院家丁都看呆了。我冲上去拽住周明远的手腕，他掌心全是茧子——这混蛋居然真去挑粪了。
"闹够没？"我压低声音。
他甩开我："她到处说咱俩私奔！"
祠堂是我们唯一的避难所。香案积着厚厚的灰，祖宗牌位在阴影里沉默。周明远蹲在供桌下翻找，突然"咦"了一声。
"你看。"他拽出本泛黄的册子。
《异闻奇术录》的封皮已经脆了。翻到某页时，密密麻麻的虫蛀小洞间露出几行字："...魂离本位...需真心人泪..."
周明远突然笑了。那种带着嘲讽的、周少爷式的笑。
"扯淡。"他撕下那页揉成团，"眼泪要是有用，我娘死的时候我就..."
话卡在喉咙里。他低头看着自己长满茧子的手——我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