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他看上的或许就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眼睛。
或者说，是这双可以移植给温雅的眼睛。
“阿泽，我们先回去吧，让言姐姐一个人好好休息。”温雅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拉出来。
“嗯。”陆泽应了一声，扶着温雅站起来。
临走前，他走到我床边，居高临下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沈言，我警告你，别再耍什么花样。小雅心地善良，不跟你计较，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安分。”
“你最好记住，你现在是个瞎子。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安分守己地待着，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要是再敢作妖……”
他没说完，但那威胁的意味，已经冰冷地贴在了我的皮肤上。
门被关上，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再也撑不住，身体顺着床沿滑坐到地上。
眼眶干涩得发疼，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是啊，我的眼睛已经不在了，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黑暗将我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推门进来查房。
“沈小姐，你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地上凉。”
她扶我起来，又给我量了体温和血压。
“沈小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眼睛还疼吗？”
我摇摇头。
“不疼。”
心死了，身体的痛也就不算什么了。
护士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沈小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其实那天……你先生签的，根本不是什么部分捐赠协议。”
“我们科室的同事都看到了，是全角膜移植同意书。而且，受捐人信息那一栏，填的就是今天来看你的那位温小姐。”
“你先生还特意叮嘱我们，一定要对你保密。”
“这种事我们见多了，但是活体摘除全部角膜的……真是闻所未闻。这根本就是犯法的！”
护士的声音里充满了同情和不忿。
我静静地听着，指尖掐进掌心。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从我在手术后醒来，听到他和温雅对话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可我还是要谢谢她。
谢谢她在这片黑暗里，给了我唯一一丝人性的温暖。
我抬起头，朝着她声音的方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告诉我。”
护士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沈小姐，你……你不生气吗？不难过吗？”
我摇摇头。
“不。”
我说。
“我现在，只想回家。”
第3章
陆泽大概是想让我尽快“适应”瞎子的身份，第二天就给我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那个曾经被我视作天堂，如今却成了地狱的家，一切都变得陌生。
我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挪动。
客厅的沙发位置换了，我差点一头撞上去。
“哎呀，言姐姐，你小心点！”温雅惊呼一声，扶住我。
她的手碰到我的胳膊，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
“别碰我。”
温雅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言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你也不能这样……阿泽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笑出声，“为了我好，就把我的眼睛挖出来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