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空气像是结了冰。
男人坐在意大利进口的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交叠,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靠近的冷冽。他甚至连外套都没脱,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像审视一件物品般扫过我。
“林溪?”声音低沉,没有半分温度。
我攥了攥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带,点头:“是,顾先生。”
他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带着一种近乎刻薄的比较。“确实有几分像。”他扯了下嘴角,却不是笑,“但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你只是来工作的,照顾好他,其他任何非分之想,都会让你立刻滚蛋。”
一份文件被推到大理石茶几上,滑到我面前。
“合同。以及保姆手册,第一百二十条,看清楚。”他点了点手册的某一页。
那一条用加粗字体写着:【严禁以任何形式模仿、打探或提及孩子生母,严禁利用容貌特征试图接近雇主。】
心口像是被针尖刺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我垂下眼睫,避开他那能冻伤人的视线,低声应:“明白了,顾先生。”
“你的活动范围是一楼保姆房、厨房、儿童房以及客厅。未经允许,不准上二楼。他的所有事情,你必须亲力亲亲,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
他交代完,似乎多一秒都不愿停留,起身拿起西装外套便朝外走。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引擎声很快咆哮着远去。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我才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手,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别墅很大,也很空,奢华得像个精致的样板间,却没有半点烟火气。
我的房间在一楼角落,很小,但很干净。我把不多的几件行李放好,开始熟悉环境。
儿童房是这栋冰冷别墅里唯一充满色彩的地方。地毯上散落着各种昂贵的益智玩具,小书架上摆满了绘本。我蹲下身,默默地将几个散落的积木捡起来,放回原处。
动作间,袖口微微向上滑了一截。
露出手腕内侧一小片淡粉色的、云朵形状的胎记。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袖口拉回,严严实实地盖住。心跳如鼓。脑海里闪过刚才在儿童房看到的照片,那个被顾司溟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小团子手腕上,有着一模一样的一片云。
呼吸,微微发颤。
深夜,别墅静得可怕。我躺在窄小的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门外,忽然传来极其细微的窸窣声。
我的门把手被轻轻拧动了一下。
我瞬间屏住呼吸,身体僵硬。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小小软软的身影抱着一个比他还大的枕头,笨拙地挤了进来。走廊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毛茸茸的轮廓。
是那个孩子,顾念安。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我的床边,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在黑暗里眨了眨,小声地、带着一点试探和奶气:“姐姐?”
我没动,假装睡着。
他站了一会儿,似乎在观察。然后,极其费力地开始往床上爬。床有点高,他哼哧哼哧了半天,终于滚了上来,带着奶香味的小身体小心翼翼地贴在我旁边,把大枕头塞好。
“姐姐,”他又轻轻叫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手臂上,“安安想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