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在那一片奶声奶气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所有伪装的强硬,瞬间溃不成军。
我转过身,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着他。他一点也不怕生,反而往我怀里又蹭了蹭。
我刚想开口。
“啪嗒——”
房间顶灯突然被人按亮!刺目的白光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我下意识地抬手挡光,怀里的小团子也被吓得一哆嗦,不满地嘟起嘴。
顾司溟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显然是发现孩子不见了找过来的。他的视线像冰锥一样刺向我,尤其是在我搂着孩子的手臂上。
“顾念安,下来!”他的声音裹着怒火。
小团子吓得往我怀里缩得更紧。
顾司溟大步上前,就要把孩子从我怀里强行抱走。动作间,他粗粝的手指猛地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想要将我推开——
袖口被彻底扯开。
那一小片云朵胎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炽白的灯光下。
顾司溟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的手腕上,然后是猛地抬头,盯着我的脸,那眼神里是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疯狂的审视。他甚至一把拉过旁边迷迷糊糊的儿子的手,将两只手腕并排放在一起。
一模一样的两片云朵,在灯光下,刺眼地存在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抓着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里翻涌着滔天巨浪,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模样。
我用力抽回手,拉下袖子,将吓到的孩子更紧地护在怀里,垂下眼睛,避开他几乎要将我烧穿的视线。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我的房间,连孩子都忘了带走。
那之后的三天,顾司溟没有再回来。
但别墅里的气氛却变得更加诡异。管家看我的眼神多了探究,甚至会有陌生的西装革履人士出现在家里,以各种名义,询问一些关于我过去的问题,旁敲侧击我的家庭背景。
我依旧每天安静地打扫卫生,学着做小团子爱吃的辅食,陪他看绘本,在他午睡时望着窗外那棵梧桐树发呆。
只是偶尔,能感觉到暗处审视的摄像头微微转动的声音。
顾念安越来越黏我,夜里总是偷偷跑来和我睡。我不再拒绝,会给他讲那些我小时候听过的、早已泛黄的故事。
三个月,保姆合同到期的日子。
幼儿园开放日,孩子们在草地上笨拙地做着游戏。我站在栅栏外,安静地看着。
顾念安似乎心有灵犀,忽然回头,远远地看见我,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我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朝着幼儿园大门走去。
“林溪!”
一声嘶哑的、几乎破了音的喊声自身后猛地炸开。
急促的脚步声追上来的,顾司溟从未如此失态。他头发微乱,西装褶皱,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一把死死攥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仿佛怕我下一秒就化作烟雾消失。
“为什么不说?!”他死死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带着滚烫的痛意和崩溃,“为什么不说你是……!”
阳光有点刺眼,我微微眯了下眼,平静地拂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