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弯下腰,将欢呼着扑过来的小团子轻松地抱进怀里。
小家伙熟练地搂住我的脖子,软软的脸蛋贴着我,好奇地看着他几乎失控的父亲。
我抬起头,迎上顾司溟那双赤红的、盛满了无数混乱情绪的眼睛,唇角轻轻一勾,露出一个极淡却清晰无比的笑意。
“顾总,请注意称呼。”
“现在,请叫我念念的家教老师。”
阳光透过幼儿园门口高大的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我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小团子,他身上的奶香和阳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是一种让人心安的温暖。顾念安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像是怕我消失一样,把小脸埋在我肩窝,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他父亲那张震惊到几乎碎裂的脸。
顾司溟的手还僵在半空,维持着被我拂开的姿势。他眼底的红血丝更加骇人,像是几天几夜未曾合眼,所有的冷漠、傲慢、掌控欲,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近乎恐慌的失措。
“家…家教老师?”他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合同昨天到期了。保姆林溪的工作已经结束。”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点礼貌性的疏离微笑,“顾念安小朋友目前需要一位学前教育方面的引导者,我认为我能够胜任。当然,如果您有更合适的人选,我可以立刻离开。”
我作势要将孩子放下来。
“不!”顾司溟几乎是吼出来的,猛地踏前一步,又硬生生停住,像是怕吓到谁。他的手握紧又松开,指节泛白,目光死死锁着我,里面有太多汹涌的情绪,悔恨、质问、痛苦,还有一丝不敢确认的祈求。“你…你明明…”
他“你”了半天,却问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该怎么问?问你为什么抛弃孩子?问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还是问你为什么骗我?可所有的问题在眼前这荒谬的场景下都显得苍白无力。是他亲手将她当成替身,是他立下那些侮辱性的规矩,是他用最苛刻的条件将她束缚在“保姆”的位置上,甚至一次次警告她不要痴心妄想。
原来痴心妄想的一直是他自己。
“顾总如果没有异议,那从今天起,我就是顾念安的家教老师林溪。”我无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语气专业而冷静,“工作时间是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负责孩子的启蒙教育、习惯培养和情感陪伴。薪资按市场家教标准的三倍支付,这是您当初写在保姆合同附加条款里的,若续聘,薪资自动调整。您需要看一下我的教师资格证吗?”
我抱着孩子,从容地从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装着崭新的教师资格证和一些专业证书复印件。这一切,我准备了很久。
顾司溟看着那本刺眼的教师资格证,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三倍薪资…那是他当初为了确保这个“替身”不会因为薪资过低而轻易辞职随手写下的条款,此刻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自己脸上。
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初来时的小心翼翼和隐藏的痛楚,只有一片疏离的、公事公办的清澈。他宁愿她恨他,骂他,打他,也好过这样彻底地、将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只是一个需要付费的“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