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光也笑了,伸手替她拂掉安全帽上的草屑:“下次不跟你抢,都给你留着。”
那天傍晚,他们没再进矿洞,只是坐在洞口的石板上,看着雨停后的山。远处的太行山像块浸透了墨的青石,近处的溪流涨了水,把岸边的石头冲得叮咚响。黄翠萍靠在杨勇光肩上,手里攥着那块灰岩,听他讲小时候的事——他爷爷是个石匠,总带着他在院子里凿石头,说“好石头得有魂,得有人懂它”。
“我爷爷说,最好的石头是有温度的。”杨勇光的声音很轻,裹着晚风,“以前我不信,觉得石头都是凉的,直到遇见你。”
黄翠萍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把泥痕染成了暖金色,他的眼睛里映着晚霞,比矿灯还亮。她忽然觉得,手里的灰岩好像真的热了起来,像揣着颗小小的太阳。
第二章 戈壁滩的星
转年春天,地质队要去新疆戈壁滩做勘探,杨勇光第一个报了名。黄翠萍收拾行李时,在他的工装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找一块能刻‘萍’字的鸡血石。”
她把纸条叠好,放回口袋,又往包里塞了两袋橘子糖——戈壁滩上缺淡水,糖能顶饿。杨勇光看见时,皱着眉说“占地方”,却还是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地质包,跟罗盘、地质锤放在一起。
戈壁滩的白天像个大火炉,地表温度能烤化鞋底;晚上又冷得刺骨,风刮在帐篷上,像无数块小石头在敲。黄翠萍跟着杨勇光每天走几十里路,脚底板磨起了泡,却没喊过一句累——她喜欢看杨勇光在戈壁上的样子,他走得又稳又快,眼睛扫过地面,像鹰找猎物似的,总能发现别人看不见的石头。
有天下午,他们在一片雅丹地貌里迷了路。太阳快落山了,手机没信号,水壶里的水也只剩半瓶。黄翠萍坐在一块大砂岩上,看着远处的沙丘,忽然有点慌:“杨哥,咱们会不会困在这儿?”
杨勇光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脚,发现她的袜子磨破了,渗着血。他没说话,从包里掏出块干净的棉布,小心地替她包扎,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块玉。“别怕,”他抬头看她,眼神很稳,“我刚才看见北边有片胡杨林,有树的地方就有水。而且——”他从地质包里掏出一颗橘子糖,递给黄翠萍,“还有糖,甜的能提精神。”
黄翠萍接过糖,剥开糖纸,橘子的甜在嘴里散开,心里的慌好像也淡了点。她看着杨勇光把地质锤别在腰上,又拿起罗盘校准方向,忽然想起他说的“石头是时间”——眼前这个男人,好像也像一块经得住磨的石头,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慌,不会垮。
他们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胡杨林,林边还有一汪泉眼。杨勇光先尝了尝泉水,确认干净后,才让黄翠萍喝。晚上搭帐篷时,黄翠萍看见他在篝火边,拿着块从雅丹上敲下来的风凌石,用砂纸慢慢磨。
“这石头能做什么?”她凑过去,看见石头被磨出了温润的光泽,像块小小的月亮。
“给你做个坠子。”杨勇光头也不抬,砂纸在石头上蹭出细微的声响,“戈壁的风磨了它几十年,比我磨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