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连续七天,我半夜三点总被隔壁敲墙声吵醒。 忍无可忍拍门理论,开门的老太太却满脸疑惑:“那间房空了十年,自从我女儿失踪后就没住过人。” 当晚敲击声再次响起,我用手机录下音频分析。 频谱图显示的是摩斯密码重复同一句话:“快逃,他冒充了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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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七夜

当那种声音又一次准时响起时,我正沉在一种粘稠的、半透明的睡眠淤泥里。不是清脆的叩击,更像是某种钝器,或者干脆就是骨节突出的指节,包裹着一点点湿滑的软肉,沉闷地、执拗地、一下下撞在与我枕头仅一墙之隔的墙面上。

咚。

咚。

咚。

时间分秒不差,凌晨三点。城市死得最透的时刻。

它来了。

像过去六个夜晚一样。

我猛地睁开眼,瞳孔在绝对的黑暗中徒劳地缩放,心脏缩成一枚硬核,疯狂擂着我的胸腔,血液冲上太阳穴,突突地跳。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黏腻地贴在后背上。

黑暗中,只有那声音。

咚。

咚。

咚。

稳定得令人发疯。每一次敲击之间的间隔都精确得可怕,像冰冷的机械,又带着一种活物才有的令人作呕的黏着感。它不是在召唤,更像是一种…标记。仿佛在确认墙这边的东西是否还在。

我蜷缩起来,用被子死死蒙住头,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羊毛毯闷窒的纤维气味混合着自己恐惧的汗味,构成一个濒临崩溃的囚笼。但没用。那声音穿透了羽绒被,穿透了颅骨,直接响在我的耳膜深处,响在大脑皮层最敏感的区域。

咚。

咚。

他妈的。咚。

第六夜的时候我试过捶墙吼叫,回应我的只有更用力的、几乎要砸碎砖石的——咚!咚!咚!——以及之后死一样的寂静,和寂静中我自己狂乱的心跳。

它不在乎。它甚至…享受。

那一晚的后半夜,我睁着眼直到天亮,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冰凉的美工刀。

……

天光微熹时,那声音如同过去六天一样,准时消失了。

没有渐变,没有过渡,就在某一秒之后,彻底停止。留下一个被掏空般死寂的清晨,和一個被折磨得濒临碎裂的我。

我瘫在床上,像一條被浪冲上岸的鱼,大口喘着气,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被碾压过的酸软。眼球干涩发胀,太阳穴依旧残留着抽痛。

够了。

真的够了。

我必須知道,隔壁到底住了个什么品种的神经病。装修?恶作剧?还是某种我理解不了的、纯粹以折磨邻居为乐的变态?

或者…是更糟的东西?

这个念头像滑腻的蛇,倏地钻进脑海。我打了个冷颤,甩甩头,试图把它驱逐出去。不能往那边想。一旦开始怀疑世界的固有规则,一切就都完了。

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爬起来,洗漱,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窝深陷、脸色灰败、头发蓬乱如鬼的人。陌生得让人心寒。

咖啡机嘶嘶作响,浓烈的黑色液体也无法点燃一丝生气。我靠在流理台上,听着窗外城市逐渐苏醒的嘈杂。那些声音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唯有死寂的隔壁,和昨夜那嵌入骨髓的敲击声,无比真实,无比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