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糖与戾气
九月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将高二（三）班的教室照得亮堂堂的。空气里弥漫着新书本的油墨味和少年们躁动的气息。
班主任李老师站在讲台上，声音温和：“同学们，安静一下。这学期我们班迎来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一个穿着略显宽大校服、个子娇小的女孩，怯生生地挪了进来。她低着头，柔软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盛满了显而易见的紧张和不安。她像一只误入猛兽领地的小兔子，手指紧紧揪着书包带子。
“大家好，我……我叫夏小满。”声音细若蚊呐，脸瞬间红透了。
底下响起几声善意的轻笑和零星的掌声。
“夏小满同学刚从南方转来，大家要多帮助她熟悉环境。”李老师目光在教室里逡巡，寻找空位。
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一个身影与这明亮的氛围格格不入。
江燃。
他趴在桌子上，似乎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兴趣。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手腕。即使趴着，也能看出他身量很高。周围一圈座位都空着，形成一种无形的真空地带。
“夏小满，你先坐那里吧。”李老师指了指江燃旁边的空位。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同学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夹杂着同情和一丝看好戏的兴奋。
夏小满的心猛地一沉。即使她是新来的，也能感觉到那个角落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低气压。那个趴着的男生，看起来就不好惹。
她不敢违抗老师的安排，只能硬着头皮，在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挪向那个最后的空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她尽量轻手轻脚地放下书包，拉开椅子，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吵醒旁边的人。
然而，椅子腿与地面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啧。”
一声极其不耐烦的咂嘴声从旁边传来。
夏小满身体一僵，吓得几乎不敢呼吸。
江燃没抬头，只是极其烦躁地动了动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别TM烦我”的气息。
夏小满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敢占用了椅子前半部分，后背挺得笔直，一动不敢动。
第一节课，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全部的感官都用来警惕身边的“危险源”。他好像一直睡着，呼吸平稳，但她总觉得那沉睡里包裹着一股随时会爆发的戾气。
下课铃响，江燃依旧没醒。
夏小满轻轻松了口气，想从书包里拿水杯喝口水压压惊。她的书包挂在课桌侧面，里面塞了她最爱吃的各种小零食。
她小心翼翼地去够书包，动作幅度不敢太大。然而，一个没拿稳，粉色的、印着小猫图案的笔袋从书包侧袋滑落，“啪”一声掉在地上。
几支笔和一块包装花哨的水果糖滚了出来，正好滚到江燃的椅子旁边。
夏小满心里咯噔一下，慌忙弯腰去捡。
几乎是同时，江燃被惊醒了。
他猛地抬起头，眉头紧紧拧着，漆黑的眼底带着没睡醒的燥怒和不加掩饰的戾气，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来。
“吵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起床气和不耐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