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征龙记
1 云中郡军帖,木兰替父行
北魏太和十七年秋,云中郡的风沙比往年更烈。黄风卷着沙砾拍在土坯墙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只爪子在挠门。花木兰蹲在灶房里,正给父亲花弧熬药,药罐里飘出的苦香,压不住窗外越来越近的马蹄声。
“花家在吗?朝廷军帖到!”
粗哑的喊声穿透风沙,木兰手里的药勺“当啷”一声砸在罐沿上。她抬头看向里屋,父亲正扶着墙慢慢走出来,右腿的旧伤还没好利索,走一步就颤一下——那是二十年前和柔然人打仗时留下的伤,骨头里的寒气,到了阴雨天能疼得他整夜睡不着。
军吏走进院子时,花弧已经扶着门框站定,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军吏展开染着朱红印的军帖,念得字正腔圆:“云中郡黑风口戍边,每户出丁一名,三日内集结,逾期按逃兵论处。”
念完,军吏把军帖递到花弧面前:“花老爹,您家就您一个男丁,这事儿……”
“我去。”
木兰突然开口,声音比灶里的柴火还亮。她从灶房走出来,身上还沾着草木灰,却把腰杆挺得笔直:“我爹腿伤没好,不能骑马,我替他去。”
花弧猛地转头,胡子都抖了:“木兰!你一个姑娘家,去军营里怎么活?”
“姑娘家怎么了?”木兰抓过军帖,指尖把纸边捏得发皱,“我跟着您学了十年骑马射箭,能拉三石弓,能射百步靶,不比那些只会哭鼻子的少年兵差!”
军吏愣了愣,上下打量木兰——这姑娘个头不算矮,皮肤晒得黝黑,眼神亮得像草原上的星,要是束起头发、换上男装,倒真像个半大的小子。他叹了口气:“行吧,反正军营里也缺人手,你要是真能行,就跟着走。”
当天夜里,木兰把长发剪成短穗,用麻布缠紧胸口,换上父亲年轻时的旧布衣。花弧坐在灯前,把一个磨得发亮的牛皮箭囊递给她,里面插着十二支白桦木箭,最底下压着一枚青铜箭镞,箭镞上刻着个“护”字,是花家传了三代的物件。
“这箭镞沾过柔然人的血,能辟邪。”花弧的声音发哑,“到了军营里,别逞强,要是实在熬不住,就……就想法子回来。”
木兰把箭囊系在腰间,又把药包塞进包袱:“您放心,我不仅能熬住,还能立军功,让您将来跟着我享福。”
第二天天没亮,木兰就跟着集结的新兵往黑风口走。队伍里多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有的还在偷偷抹眼泪,有的攥着生锈的刀鞘东张西望。只有木兰,把箭囊护在怀里,走得稳稳当当——她知道,自己肩上扛的不只是军帖,还有父亲的命,还有整个花家的念想。
走了两天,队伍里突然传开消息:黑风口出事了。不是柔然人来犯,是比柔然人更可怕的东西——有人说看见过比牛还大的怪物,浑身是鳞,一口能吞了羊;还有人说夜里听见山里头有打雷似的吼叫声,吓得马都不敢吃草。
“胡扯!”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兵啐了口唾沫,“哪来的怪物?我看是斥候怕吃苦,编瞎话骗校尉!”
话刚说完,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斥候骑着马从风沙里冲出来,脸色白得像纸,马缰绳都快攥断了:“校尉!不好了!黑风口的山崖塌了!里头……里头跑出来好多怪物!已经吃了三个牧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