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时,我大概会为这顿美食或这个机会感到高兴。
但此刻,听着他们依旧热情的、带着“争夺”意味的关怀,再想到自己朝不保夕的工作和干瘪的钱包,一股巨大的酸楚和羞愧猛地冲上鼻腔。
我几乎是仓促地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吃……吃过了。谢谢李老师范老师,我……我先上去了,还有点工作要赶。”
我没敢看他们的表情,逃也似地冲进了楼道。
回到冰冷的房间,我连灯都没开,直接把自己摔进了沙发。
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上面是银行卡余额那串可怜的数字。
窗外是这个城市璀璨的灯火,繁华,却冰冷。
我闭上眼,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场荒诞的“争夺战”,我可能,连参赛的资格都快没有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头拉磨的驴,蒙着眼,疯狂地在各个招聘网站上打转。
简历海投出去,大多石沉大海。偶尔有几个回音,不是薪水低得离谱,就是要求高得变态,仿佛想招一个能用爱发电的全能超人。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越收越紧。
白天对着空荡荡的项目列表发呆,晚上失眠,听着窗外高架上永不停歇的车流声,计算着银行卡里的余额还能支撑多久。
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天下午,我正在一边啃面包一边修改一份根本不可能被选中的试稿,手机突然连续震动起来。是几个常联系的同行朋友和小群,消息像炸开了一样弹出来。
「我靠!‘星辉’那边据说整体裁员30%!」
「真的假的?哪个部门最惨?」
「市场、品牌首当其冲!项目全停!」
「……我们之前接触的那个H项目,是不是就是‘星辉’旗下的?」
「凉了凉了,甲方爸爸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
“星辉传媒”,是我最主要的甲方之一,虽然苛刻,但项目多,结算相对准时,是我这种岗位重要的衣食父母之一。
我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坏消息,感觉手里的面包瞬间变得像锯末一样难以下咽。最后一点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了。
这不是一个项目黄了,这是一条重要的收入来源,断了。
巨大的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放下干硬的面包,手指冰凉地关掉了吵嚷的群聊和招聘网站。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苍白而茫然的脸。
结束了。
我知道,我在上海的日子,到头了。
5 不装了,我摊牌了
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冰冷的、残酷的数学计算的结果。我的收入,无法支撑我在这座城市的生存。再拖下去,只会耗尽最后一点积蓄,连一张回老家的车票都买不起。
一种奇异的平静,混合着巨大的失落,笼罩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屏幕解锁,光标在通讯录里“李老师”和“范老师”的名字上来回跳动。
怎么说?
直接说“我失业了,要滚蛋了,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太狼狈了。
最终,我点开了和范老师的对话框。因为平时生活上的联系更多,似乎跟她开口稍微容易一点点。我斟酌着用词,试图让语气显得轻松一点,不那么像求救:
「范老师,您和李老师今晚方便吗?有点事想跟您二位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