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他失声叫道，声音尖利得变形，“我……我活得好好的！还有王大头！张胖墩！我前几天还……他们明明都……”
刘奶奶抬起泪眼，那眼神里的悲悯几乎要将他淹没：“那场火之后……没过两天……镇上就来了人，挨家挨户地找……找了那些没了孩子的人家……不知道说了啥，给了啥……反正，后来……就再没人提这个事了……”
她喘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神秘而恐怖：“再后来……大概过了小半年……陆陆续续的，那些没了孩子的人家，好多都搬走了……悄没声息的……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也有没搬的，就像变了个人，痴痴傻傻的，问啥也不说……”
“可是……可是……”李磊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数的疑问和恐惧交织成一张巨网，将他紧紧缠住，“那我呢？王大头他们呢？我们是谁？！我们如果是那些死了的孩子，为什么我们还活着？还长大了？！”
“我不知道……”刘奶奶痛苦地摇着头，紧紧抱着怀里的铁盒，“我老婆子也不知道……那场火太邪性……后来镇子上就老是出怪事……有人晚上听到以前学校的废墟里有小孩哭，有人看到黑影在没搬走的那几户人家窗外转悠……再后来，请了人来做法事，好像才消停点……但都知道，那地方不干净，那件事，不能提……”
她猛地抓住李磊的手腕，冰凉粗糙的触感让他一哆嗦：“你那本同学录……就是那年的！是勾魂的东西！它找上你了！它认出你了！它要带你走！回它该去的地方！”
“它……赵小斌？”李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赵小斌……”刘奶奶松开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再次变得迷茫而恐惧，“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个孩子……瘦瘦小小的，不大爱说话，总是低着头……他家里穷，爹妈死得早，跟着个奶奶过……那场火之后……他奶奶没几天就……就吊死在了自家屋梁上……说是想孙子想的……”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想起了极其可怕的事情：“后来……他家那房子就彻底空了……但有人说……晚上能看见个小黑影在窗户后面站着……还能听到……听到他用粉笔……在墙上地上……划拉的声音……没完没了地划拉……”
粉笔划拉的声音……
李磊瞬间想起了公寓里那晚听到的，刮擦门板和墙壁的“嘶啦”声！冰冷绝望的恐惧像一只巨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刘奶奶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垂泪，苍老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李磊瘫在竹椅里，浑身冰冷，大脑因为过度震惊和恐惧而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崩塌、碎裂、重组，变得无比陌生和恐怖。
原来，他所以为的童年，所以为的过去，所以为的自己……可能全都是假的？是一片被精心掩盖过的、焦黑的废墟？
而那本同学录……那个叫赵小斌的“东西”……是来自那片废墟的索命符？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刘奶奶家的。他失魂落魄地走在残破的街道上，阳光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四周推土机的轰鸣声也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