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从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到略显陈旧的夹克，再到空荡荡的手腕和没有车钥匙的口袋。几个聚在一起、珠光宝气的女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撇了撇，默契地挪开几步，仿佛靠近一点都会沾染穷酸气。
一个牵着胖小子、满身logo的中年妇女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启明星现在什么门槛都敢收了？真是拉低档次。”
胖小子有样学样，冲着糖豆做鬼脸：“略略略，穷鬼！”
糖豆下意识地往叶辰身后缩了缩，小手攥紧了他的手指。
叶辰脚步未停，甚至没看那些人一眼，只是轻轻捏了捏女儿的手心，低声道：“糖豆不怕，有爸爸在。”
他蹲下身，替她最后正了正胸前的小蝴蝶结：“听老师的话，爸爸下午第一个来接你。”
“嗯！”糖豆用力点头，那点怯意被父亲掌心的温度驱散，小脸上重新绽开信任的笑容。
然而，下午。
巷口因管道破裂临时施工，叶辰绕了远路。仅仅是晚了那么七八分钟。
当他赶到时，园门口已围了一圈人。嘈杂声中，他清晰地听到了女儿压抑的、破碎的哭声。
心脏猛地一缩！
他拨开人群。
圈中心，糖豆的小身子缩着，像暴风雨中无助蜷缩的雏鸟。她手里死死攥着那个破旧的、塑料壳都磨花了的儿童手表电话，小脸上全是泪痕，眼睛红肿，哭得喘不上气，肩膀剧烈地颤抖。
她面前，一个脖子快被小号金链子压断的小胖墩，正叉着腰，唾沫横飞，用尽从大人那里学来的恶毒词汇：“哭！哭什么哭！穷鬼！野种！你爸呢？死哪儿去了？是不是知道你在这丢人，不敢来了？没爹要的野种！我家的车能买你爸爸一万条命！”
小胖墩旁边，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头发抹得油光水滑、恨不得把所有logo都挂在身上的青年，正拿着镶钻的手机对着糖豆拍视频，咧着嘴，笑得恶劣又畅快：“儿子，骂得好！这种底层垃圾就不配跟咱们一个学校，拉低整体素质！看看她那穷酸样，她爸估计就是个捡垃圾的缩头乌龟吧？哈哈哈！拍下来发群里，让大家乐呵乐呵！”
周围有家长皱眉，面露不忍，但看到那青年嚣张的气焰和代表海城首富王家的标志性暴发户气质，全都选择了沉默。甚至有人为了讨好，跟着发出几声讪笑。
叶辰感觉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轰然冲上头顶，然后又瞬间冻结成万载寒冰！心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碾碎！无边的煞气，从他身上每一个毛孔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来！
他拨开人群，一步一步走过去。
脚步落在水泥地上，悄无声息，却让周遭的空气陡然变得粘稠、沉重！那些讥笑声、议论声、甚至汽车的喇叭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所有人骇然转头，心脏莫名狂跳，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攥住了他们，让他们头皮发麻，骇然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睛！深得像吞噬一切的宇宙黑洞，又冷得像西伯利亚万年不化的冰芯！只一眼，就让人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血液都要冻结！
他走到糖豆面前，蹲下，用指腹极轻、极小心地擦去她满脸的泪痕和鼻涕，声音低沉沙哑，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糖豆，爸爸来了。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