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紫潮边界
“跃迁结束，坐标核对完毕——星图编号XC-987，‘遗忘之海’星球，当前轨道高度3700公里。”
冰冷的电子音在“破浪号”勘探船的舰桥响起时，陆沉正趴在控制台前，指节因用力攥着数据板而泛白。舷窗外，那颗被称为“遗忘之海”的星球正缓缓转动，表面覆盖着连绵不绝的紫色海洋，云层像凝固的墨汁般堆叠，偶尔有银色的闪电在云层缝隙中撕裂黑暗——这是联邦星际勘探数据库里，对XC-987最直观的记录，也是他三年来反复梦见的场景。
“队长，探测器已投放，预计十分钟后传回海底地形数据。”机械师老顾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他的机械手正悬在控制台上方，金属指节灵活地调试着参数，“这鬼地方的电磁干扰比预估的强三倍，探测器得手动修正航线。”
陆沉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残留的梦魇。梦里总是同一片紫色海水，粘稠得像融化的玻璃，裹着他往海底坠，耳边是细碎的、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的低语，直到一张布满螺旋纹路的“脸”在黑暗中浮现——每次到这里，他都会惊醒，冷汗浸透后背。
“知道了。”他按下通讯器，声音有些沙哑，“阿夏，生物扫描仪有反应吗？”
“暂时没有。”生物学家阿夏的实验室在舰桥下层，她的声音冷静得像块冰，“这片海域的微生物浓度低得异常，海水pH值偏酸性，不像是能孕育复杂生命的环境。但……”
停顿了一秒，她补充道：“我检测到海水里有微弱的能量波动，频率很奇怪，不是地质活动产生的。”
陆沉的指尖顿了顿。三年前，他作为“寻路者号”的副队长，在距离XC-987三光年的“幽灵星带”遭遇意外，整船十二人，只有他幸存。联邦给出的报告是“跃迁引擎故障，船体解体”，但他清楚记得，出事前，探测器也捕捉到过类似的异常能量波动，还有那句在通讯频道里炸开的、老队长的嘶吼：“它们在水里！别碰那些水！”
这次来XC-987，是“深空联合”——这家近几年崛起的私人勘探公司——主动找到他。对方拿出的星图上，XC-987的海底标注着一个模糊的“人工结构”坐标，说这可能与“寻路者号”的意外有关，邀请他带队勘探，报酬是联邦对那次意外的重新调查权限。
“林医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陆沉转向坐在舰桥角落的心理医生林野。她穿着白色的大褂，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正盯着屏幕上的脑波图谱——那是给全船四人做的实时心理监测。
林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很亮：“大家的脑波都很稳定，除了队长你，alpha波有点紊乱，是又做噩梦了？”
陆沉没否认，只是扯了扯嘴角：“老毛病了。”
她站起身，递过来一杯温水：“如果梦到具体的内容，可以和我说说。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关键是直面记忆。”
陆沉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稍微驱散了些心悸。他没接话——有些记忆，不是不想直面，是不敢。比如“寻路者号”解体前，他透过舷窗看到的、缠绕在船体上的那些“东西”，像海带，又像扭曲的金属丝，在黑暗里泛着淡淡的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