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西北的风，卷着黄土，刮在脸上生疼。
林晚背着半人高的登山包，站在黄土坡村的村口，行李箱轱辘卡在泥缝里，怎么拽都不动。
“让让！让让！”
一阵喧哗传来。
十几个村民围着一口干涸的老井，正争得面红耳赤。
“周三柱！你不能把最后一桶水都抢了！我家娃还等着喝水吃药呢！”一个妇女抱着哭嚎的孩子，拦在一个壮汉面前。
壮汉叫周三柱，是村里的“名人”——村霸。他把水桶往肩上一扛，唾沫星子喷了妇女一脸：“我的地离井最近！这水就该我先挑！城里来的娃娃都没说啥，你瞎嚷嚷个屁！”
他说着，瞥到林晚，眼神更横了：“哪来的城里娃？背着个大包，是来旅游的？我跟你说，黄土坡没风景，趁早滚蛋！”
话音刚落，他肩膀一撞，林晚的行李箱“啪”地倒在地上。
调研资料撒了一地，被风吹得乱飞。
林晚蹲下去捡，手指触到一张照片——那是她在清华经管学院的毕业照，笑靥如花。
现在，照片上落了一层黄土，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深吸一口气，没理会周三柱的挑衅，捡起资料，对那个妇女说：“大姐，老井水浑浊不是没水，是泥沙淤积了。你回家找些砂石和棉布，叠三层，把井水过滤一下，能暂时用。”
妇女愣住了：“你……你懂这个？”
“学过一点。”林晚把资料收好，“我是来这儿当村官的，叫林晚，清华大学毕业。”
“清华？”有人惊呼，“那不是状元待的地方？”
“怪不得说话不一样……”
议论声起，却没人真信她。
老支书张叔挤进来，满脸歉意：“林娃，让你见笑了。这水……唉，我们村缺水三年了。”
他把林晚往村部带，路上不住叹气：“以前也来过几个干部，待不了三个月就走了。你一个女娃，还是名校毕业，怕是待不久……”
到了村部，院子里挤满了人。
有人抱着胳膊，斜着眼看她：“大学生？能让我们喝上饱水不？”
“就是，别是来镀金的吧？”
甚至有个老人，偷偷把自家水壶往身后藏，生怕被这个“外来人”浪费了水。
林晚没解释，跟着张叔进了村部的档案室。
灰尘呛得她直咳嗽。她在一堆旧账本里翻找，突然，一张泛黄的图纸掉了出来。
是三十年前的引水渠设计图！
“张叔，你们村以前有引水渠？”林晚眼睛亮了。
张叔点头，叹了口气：“有是有，山洪冲毁了，没人修得起，就废了。”
她正想问细节，周三柱突然闯进来，一把夺过图纸：“看这有啥用？渠早废了，修了也白修！”
他眼神躲闪，把图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林晚弯腰捡起，展开图纸，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渠体结构、水源地标注得明明白白。
她心里有了数。
傍晚，张叔给林晚安排住处，是村部旁边的闲置房，干净，还有自来水。
林晚却摇摇头：“张叔，我不住这。”
“那你住哪？”
“我住李婶家。”林晚指了指白天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她家不是缺水最严重吗？我跟她喝一样的水，才能懂大家的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