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很怕热？”有次沈倦忍不住问，视线落在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上，像撒了层碎钻。
林砚翻过一页书，指尖在“thermometer”这个单词上顿了顿，指甲修剪得干净，泛着淡淡的粉：“嗯，体温调节不太好。”
第二天沈倦从家里带了个小型风扇，白色的，巴掌大，插在宿舍的插排上，扇叶转起来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风刚好能吹到林砚的书桌。林砚看着风扇转起来的叶片，轻声说谢谢，沈倦挠了挠头，说没事，我也怕热。
其实他一点都不怕热。夏天在球场上能打一下午球，汗流浃背地跑，T恤拧得出水来，也觉得痛快。但他就是想让林砚舒服点，想看到他不用再频繁地用手背擦汗，看他擦汗时手腕抬起的弧度，皮肤白得像瓷；想看到他看书时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睫毛安安静静地垂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试探是从一些微小的细节开始的。沈倦会在林砚熬夜赶作业时，泡一杯热牛奶放在他手边，温度刚好能入口，杯壁温温的，不会烫到手；会在阴雨天提前把伞塞进他的书包，黑色的伞，够两个人撑，自己宁愿淋着雨跑回宿舍，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也觉得值；会在他随口说想吃学校西门的烤冷面时，晚自习结束后绕路去买，回来时面还是热的，酱的香味飘满整个楼道，看林砚小口小口地吃，嘴角沾了点酱料，自己偷偷在心里笑。
林砚不是迟钝的人。他能感觉到沈倦对自己的特别，那种超出普通舍友的关心，像温水煮茶，一点点漫过他的边界。他开始留意沈倦打球时的样子，看他起跳投篮时绷紧的手臂线条，肌肉随着动作起伏，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掉；听他进球后和队友击掌时爽朗的笑，声音亮得能穿透操场的喧嚣；会在沈倦感冒时，默默把感冒药放在他的床头，看说明书上的剂量，分毫不差，在他咳嗽时递上润喉糖，柠檬味的，是沈倦喜欢的。
某个周末的晚上，宿舍另外两个舍友回家了，只剩他们两个人。林砚坐在书桌前画设计图，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沈倦靠在床头看电影，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忽明忽暗地映在墙上，把他的侧脸照得一半亮一半暗。看到一半，沈倦忽然开口：“这部电影的男主，最后和他的搭档在一起了。”
林砚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画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像颗不小心掉进去的星子。“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蹭着那个墨点，“我知道这部，据说口碑很好。”
“你觉得……两个男生在一起，会很难吗？”沈倦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空气里的尘埃，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砚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他看着画纸上那个歪掉的墨点，感觉耳朵在发烫，热意顺着耳廓一点点往下蔓延。“不知道，”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指尖却在画纸上留下更深的印子，“可能……要看他们自己吧。”
沈倦没再说话，电影里的台词在安静的宿舍里流淌，男主演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伤感。林砚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能感觉到背后沈倦的目光，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他的背上，带着试探，也带着某种他读不懂的期待，痒丝丝的，让人心里发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