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这个最原始、最强烈的念头压过了一切猜疑与权衡。至少此刻,单独行动必死无疑。
郁单迎着威严者的目光,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但他知道对方能看懂。
几乎同时,缩在石灶后的青衣也有了反应。一枚小石子从阴影中弹出,精准地打在地窖入口旁的碎砖上,发出轻微的“嗒”一声。没有更多的表示,但这已足够。
连水缸下的阴影,似乎也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瞬。
脆弱的、心照不宣的同盟,在死亡威胁下仓促结成。
“嘶嗬——”那躁动帝尊似乎终于徒手撕裂了最后一具纠缠他的活尸,浑身沾满污秽的黑血,喘着粗气抬起头。
他双眼赤红,充斥着疯狂的戾气,目光扫过逼近的乱兵,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一丝扭曲的兴奋。他残存的本源气息剧烈波动,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躁动。
“来的好!”他低吼一声,竟主动向最近的乱兵扑去!动作毫无章法,却力量惊人,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
“找死!”那乱兵头目骂了一句,挥斧迎上。
混乱再起!
这反而给了其他人一丝喘息之机。
“走!”威严者低喝一声,率先从地窖中跃出,不再看那躁动帝尊一眼。他一把拉起行动不便的白袍者,朝着与躁动帝尊相反的方向,废墟更深处冲去。
郁单毫不犹豫地跟上,动作因饥饿和虚弱而有些滞涩。
眼角余光瞥见青衣如一道青烟,悄无声息地从一个掩体滑向另一个掩体,速度极快。而水缸下的阴影则如同融化了一般,消失在断墙后,不知去向,但郁单能模糊感觉到那股极其微弱的氣息也在移动。
那躁动帝尊的疯狂攻击暂时吸引了大部分乱兵的注意,给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几人跌跌撞撞地穿过倾颓的房屋骨架,踩过碎砖烂瓦和不明身份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越来越复杂,硝烟、血腥、腐烂、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怪味,令人作呕。
白袍者几乎是被威严者半拖半拽着前行,腿上的伤让他痛苦不堪,额上满是冷汗,呼吸急促。他的虚弱显而易见,那逸散出的细微本源气息,像黑暗中摇曳的烛火,不断撩拨着附近同样饥渴的残存神格。
郁单强迫自己移开注意力,专注于前方。腹中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喉咙干得发疼,四肢开始出现轻微的颤抖。这是肉身即将达到极限的征兆。
威严者的状态稍好,但紧抿的嘴唇和偶尔扫过白袍者伤腿的、迅速移开的冰冷目光,暴露了他也在承受同样的煎熬。
废墟深处,相对安静了一些,枪声和活尸的嘶吼被抛在身后。但他们知道,危险并未远离。
突然,青衣的身影在前方一个拐角处停下,抬手示意。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
只见拐角后是一小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中央有一口被碎石半掩的井。井边倒着几具早已腐烂干净的白骨,破败的木桶散落一旁。
水!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亮,干渴的喉咙仿佛要冒烟。
但青衣并未贸然上前,而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尤其是那口井。
郁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猛地一沉。井口周围的泥土颜色深暗,呈现一种不祥的暗红色,甚至微微有些蠕动。几株颜色妖艳、形态扭曲的暗紫色菌类生长在井沿,散发着那甜腻腐朽气味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