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准时收到父亲天价赡养费的我,突然发现汇款人竟是他二十年前的葬礼承办商。
追踪资金源头至海外空壳公司,潜入对方办公室惊见满墙我的生活照片与“项目进度报告”,颤抖翻开最后一页档案:“实验组748号,情感缺失植入完成,启动社会性剥离程序”。
每个月十五号,下午三点前后,手机总会准时嗡鸣一声。
屏幕亮起,银行APP的推送简洁明了:【您尾号8877的账户于05月15日15:02完成转账存入人民币100,000.00元。当前余额……】
十万元,雷打不动。
我划掉通知,屏幕暗下去,映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窗外城市的喧嚣被昂贵的双层玻璃滤得只剩一片模糊的背景音。这钱像某种精准运行的机械齿轮,严丝合缝地嵌入我的生活,支撑着这一切。临江的大平层,墙角的限量版音响,冰柜里喝不完的进口黑啤,也买断了一些别的东西。
邻居、同事,甚至偶尔联系的朋友,提起时总带点酸溜溜的羡慕:“林桉,你命真好,有个这么疼你的爹,人走了还给留下座金山银山。”
我通常只是扯扯嘴角,连一个完整的笑都欠奉。疼我?父亲林国栋的概念,在我脑浆里早已模糊成一团灰雾。他只存在于母亲歇斯底里的哭骂和摔砸东西的尖锐声响里,存在于他们无休止的争吵、冷战,最终那纸冰冷的离婚协议里。然后,就是他死了,车祸。
消息传来时,我正蹲在小学操场的沙坑边,茫然地看着一群蚂蚁搬运一只死苍蝇。没哭,心里空荡荡的,像被挖走了一大块,却又轻得让人发飘。
那之后不久,钱就来了。最初是母亲代收,她脸上的悲戚很快被一种复杂的、掺杂着贪婪和如释重负的情绪取代。她摸着我的头,声音前所未有地温柔:“小桉,以后咱们娘俩不用愁了,你爸……他总算干了件人事。”
她很快用这笔钱重塑了生活,包括迅速嫁给了另一个男人,把我连同这按月抵达的“抚恤金”一起,礼貌地请出了她的人生。我独自靠着这笔钱读书、生活、长大。它是我最忠实的仆人,也是最冷漠的监护人。它安顿好我的一切,也无声地抹去了所有需要挣扎、痛苦、乃至激烈喜悦的可能。
我不需要想太多。钱会解决一切。这是它二十年来灌输给我的唯一真理。
直到这个月的十五号。
下午三点,我在一款新出的单机游戏里厮杀正酣,手柄震得虎口发麻。屏幕角落的时间跳到15:05,预期的手机嗡鸣没有到来,15:10,15:15。
一种极其陌生的焦躁感,像细小的藤蔓,悄无声息地从心底钻出来。我扔开手柄,拿起手机。屏幕漆黑安静。
停电?网络故障?银行系统升级?各种技术性的猜测试图压下那丝莫名的不安。我强迫自己坐回沙发,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着。
等到傍晚六点,夕阳把江面染成一片暧昧的橘红,那嗡鸣声终于响了。
我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
推送信息一模一样,金额,一分不差。只是……汇款人信息那栏,上次更新似乎还是半年前银行系统维护时,此刻却莫名多显示出了一点内容。依旧是他那串早已随他一同死去的银行账户号码,但在下方,汇款人名称后缀处,原本清晰的“Lin Guodong Estate(林国栋遗产)”后面,竟跟着一个被折叠的、需要点开才能看清的备注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