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复出现的匿名快递
清晨六点半的阳光，刚漫过城市边缘的快递分拣站，陈默已经把最后一个蓝色快递袋塞进电动车后座的保温箱。他的手指蹭过箱壁上斑驳的划痕——这是他送快递的第五年，电动车换了两辆，保温箱用坏三个，只有右手虎口处因常年握车把磨出的薄茧，始终没褪去过。
“陈默，3栋2单元的‘李阿婆’，又是那个没门牌号的。”分拣站的老张把一个牛皮纸快递盒递过来，盒面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向阳小区5号楼2单元 李阿婆（收）”，寄件人信息一栏是空的，只贴了张“易碎勿压”的标签，标签边角已经被磨得卷了边。
陈默接过快递盒，指尖能摸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大概是书本大小。这是一周内收到的第七个寄给“李阿婆”的快递，每次都是同样的牛皮纸盒子，同样模糊的地址，拆开核对时，里面只有一本撕到当天日期的旧日历，日历纸泛黄发脆，角落还画着个指甲盖大小的桂花图案，用的是浅金色颜料，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前六次，他都按流程给寄件人打电话确认门牌号，可电话要么是空号，要么接通后没人说话，只能暂时把快递存放在小区物业。今天这个盒子比之前重些，他晃了晃，没听到异响，心里却多了点好奇——到底是谁，总寄一本旧日历给一个找不到具体门牌号的收件人？
七点十五分，陈默骑着电动车赶到向阳小区。这是个建成快三十年的老小区，红砖楼的墙皮掉了大半，楼道口的梧桐树长得比楼顶还高，风一吹，叶子落在积着灰尘的健身器材上，簌簌作响。他把车停在物业门口，刚要进去放快递，值班的王大爷就迎了上来：“小陈啊，又是给‘李阿婆’的快递？”
“嗯，王大爷，还是没门牌号，先放您这儿。”陈默把快递盒放在物业的货架上，目光扫过货架最上层——前六个牛皮纸盒子整齐地叠着，像一堆没人认领的旧时光。
“说起这个李阿婆，”王大爷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过来，见陈默摆手，便自己点上，“5号楼2单元确实有位李阿婆，姓刘，叫刘桂兰，以前就住在3楼，老伴走得早，儿子在外地工作，就她一个人过。不过半年前就搬去养老院了，说是得了那个……阿尔茨海默症，家里没人照顾。”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阿尔茨海默症？那她搬走后，还有人给她寄东西吗？”
“哪有人啊，”王大爷吸了口烟，烟圈在晨光里散开来，“她儿子也就逢年过节回来一趟，搬走那天我还帮着搬东西，她抱着个旧日历本不肯放，嘴里念叨着‘今天还没撕呢’，看着怪可怜的。”
旧日历本？陈默猛地想起快递盒里的日历，还有那些不起眼的桂花图案。他追问：“王大爷，您知道李阿婆……哦不，刘阿婆，她以前有没有种过桂花树？”
“种过啊！”王大爷指了指5号楼2单元门口，“就那棵，现在还在呢，以前每年秋天，满楼道都是桂花香，阿婆还会摘点桂花，分给我们这些邻居，说泡在茶里好喝。”
陈默顺着王大爷指的方向看去，2单元门口确实有棵桂花树，树干不算粗，但枝叶很茂盛，只是现在不是花期，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像一双双想抓住什么的手。他走到树底下，蹲下来摸了摸树干，树皮粗糙，带着岁月的纹路，突然想起自己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桃树，是母亲年轻时种的，每年春天都会开花，可他已经三年没回家过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