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轻轻拽住了他军装的袖口。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我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陆峥，我要嫁给你。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满室皆惊。
这个年代，女人在婚事上，哪有提条件的资格。
我爸的脸都绿了，张嘴就要骂人。
陆峥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
他垂眸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波澜。
“你说。”
04
“第一，我要参加今年的高考。”
这话一出，比我刚才说“不同意”杀伤力还大。
我爸直接跳了起来，“你疯了！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早点嫁人生孩子才是正经事！”
“就是啊念念，”我妈也跟着劝，“你都二十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
在这个年代，高中毕业已经算是文化人，考大学，那是祖坟冒青烟才能想的事。
更何况，我还是个女的。
我没理会他们的咋咋呼呼，只是定定地看着陆峥。
我知道，这个家，现在他说了才算。
陆峥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探究。
他似乎在重新评估我。
从一个只知道柴米油盐的农村姑娘，评估成一个有自己想法的，独立的“人”。
“家里穷，供不起你。”半晌，他吐出几个字，很现实。
“我自己挣学费。”我毫不退缩，“轧钢厂的工作，我不会让。上班、复习，两不耽误。只要你点头，我就有办法。”
这是一种自信，一种来源于多活了一辈子的底气。
陆峥沉默了。
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无意识地在裤缝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上一世，周巧巧为了模仿我，也学过这个动作，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只显得小家子气。
“第二个条件呢？”他终于开口。
“第二个，”我顿了顿，目光转向已经快要石化的周巧巧，“我要她，给我们两家，一个交代。”
我没有说“滚出去”，也没有说“道歉”。
“交代”这个词，更狠。
它意味着，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周巧巧猛地回过神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她想不通，那个一向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蠢货陈念，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还句句都往她心窝子上捅。
“陆大哥……”她还想故技重施，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陆峥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他看着我，忽然，嘴角很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
那不能算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认可。
“好。”
他又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个字，却像惊堂木，一锤定音。
我爸妈不说话了，王婶也不说话了。
周巧巧的脸，彻底变成了死灰色。
她知道，她完了。
陆峥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这个家，他认可的未婚妻，是谁。
他甚至没问我为什么要考大学，也没问我要周巧巧怎么给交代。
他只是选择了相信。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是我上一辈子，梦寐以求，却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我的鼻子一酸，眼眶差点就红了。
我死死掐住掌心，才把那股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