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笔记本，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写了将近二十页。
而且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重读自己的文字时没有感到厌恶或失望。
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林薇的。李默连忙回电。
“你在哪？怎么样了？”妻子的声音充满焦虑。
“我很好，”李默说，“结果要三天后才出来。我在公园，马上回家。”
“乐乐很担心你。我也...”林薇顿了顿，“快点回来吧。”
“好的。”李默微笑着说，“我有个故事要讲给你们听。”
挂掉电话，他最后看了一眼夕阳下的公园。
无论三天后结果如何，他都知道自己不会再害怕了。
他找到了比出版、比认可、甚至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讲述的勇气和喜悦。
李默收拾好东西，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步伐轻松而坚定，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重担。
他知道，无论未来如何，他都会继续写下去。
因为这就是他的河流，他的北方之河，永远不会冻结，永远向前流淌。
李默回到家中，迎接他的是妻子林薇罕见的拥抱。
这个拥抱短暂而僵硬，但真实存在过。
“结果怎么样？”林薇退后一步，审视着他的脸。
“三天后才知道。”李默说，意外地发现自己语气平静，“但我感觉很好，真的。”
林薇眼中闪过疑惑，仿佛在判断他是否在强装镇定。
这时乐乐从房间里冲出来，扑进李默怀里。
“爸爸！你病了吗？严重吗？”小女孩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李默蹲下身，轻轻擦去女儿的眼泪：“爸爸没事，只是做了个小检查。猜猜我今天在公园里做了什么？”
“什么？”乐乐吸着鼻子问。
“我写了一篇故事，关于一个会说话的小松鼠和它的书店老板朋友。”
乐乐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可以读给我听吗？”
李默瞥了林薇一眼，看到她脸上复杂的神情——惊讶，疑惑，还有一丝久违的温柔。
“晚饭后吧，”他说，“现在我先帮妈妈准备晚餐。”
厨房里，李默系上围裙，开始洗菜。林薇在一旁切肉，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规律而熟悉。
“你好像...不一样了。”林薇终于开口。
李默停下手中的动作：“如果我说，无论检查结果如何，我都决定要改变现在的生活，你会怎么想？”
林薇的刀停在了半空：“什么样的改变？”
“写我真正想写的东西，而不是迎合市场。做我真正想做的事，而不是讨好所有人。也许我会失去工作，也许我们会经济困难，但...”
李默深吸一口气，“但我不能再这样活下去了，林薇。我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一半了。”
林薇沉默了很久，只有水龙头的滴水声打破寂静。
“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她最终说，“不是你失败，不是你赚不到钱，而是看着你一点点放弃自己热爱的东西，变得越来越陌生。我宁愿你奋力一搏，哪怕失败，也比现在这样强。”
李默感到眼眶发热。
多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地交谈，而不是仅仅交换生活必需的信息。
晚饭后，李默真的给乐乐读了他写的故事。
小女孩听得入迷，连林薇也坐在一旁，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