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
李默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称呼了。
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振奋,仿佛时光倒流,他又回到了那个一切皆有可能的年纪。
回家路上,李默买了一束花。
不是特别的日子,但他就是想买。林薇看到花时惊讶的表情让他觉得值回票价。
“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她问,找花瓶装花。
“没有。”李默说,“只是觉得应该买。”
林薇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但没再说什么。
那个周末,李默过得异常平静。
他陪乐乐画画,帮林薇做家务,甚至尝试做了一道新菜——结果差强人意,但全家人都笑着吃完了。
他没有碰电脑,没有想写作的事,只是活在当下。
然而,随着周一临近,焦虑感又开始蔓延。
周日晚,李默几乎一夜未眠。
他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妻子的呼吸声,想象着各种可能性。
如果是肺癌,他还有多少时间?该如何告诉林薇和乐乐?他的保险够不够支付治疗费用?还有那些未完成的故事...
凌晨四点,他悄悄起床,走进书房。
打开电脑,他创建了一个新文档,命名为《最后的故事》。
如果这真的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至少要写一个真正想写的故事,不是为了发表,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自己。
他开始写一个书店老板和退稿编辑在公园相遇的故事。
没有考虑结构,没有考虑主题,只是让文字自由流淌。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他已经写了整整五页,而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6 雨中觉醒
周一早上,李默请了假。
林薇想陪他去医院,但他拒绝了。
“只是常规检查,”他说,“我一个人去就行。”
医院的走廊似乎比上次更加漫长。
消毒水的味道让他作呕。
在等待区,他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坐在轮椅上,瘦得脱形,眼睛深陷,但手里紧紧抓着一本书。
那画面莫名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李默,请到二号检查室。”
穿刺活检比想象中更不舒服。
当长长的针头刺入他的肺部时,李默紧紧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浮现出那个轮椅上的男人和他的书。
生命如此脆弱,而故事却能够超越肉体的限制,长久存在。
“好了。”医生抽出针头,“三天后来取结果。”
李默按着胸口的纱布,慢慢坐起来。他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已经决定了——他要继续写下去,不是为了出版,不是为了荣誉,只是因为这是他存在的方式。
走出医院时,北京下起了小雨。
李默没有打车,而是漫步在雨中。
雨滴打在他的脸上,冰凉而真实。
他活着,他能呼吸,他能感受,他能书写。
这一刻,这就足够了。
路过一家文具店时,他走进去买了一本最好的笔记本和一支昂贵的钢笔。
然后他走进公园,在亭子里坐下,开始写那个已经在他心中萌芽的故事。
雨声淅沥,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
李默完全沉浸在创作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可能的癌症,忘记了一百封退稿信。
他只是讲述,纯粹而简单。
当他终于抬起头时,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