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强敲了敲投影屏幕，上面显示着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图表和数据，“我们必须跟上时代，朋友们。集团已经连续两个季度亏损了，如果我们不能推出爆款，下场就是被更大的传媒公司收购，到时候在座的各位...”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悬在每个人头上。李默低头翻看着面前的选题清单，胃里一阵翻搅。
全都是千篇一律的都市言情、穿越重生、霸道总裁，偶尔有几本标榜“文学性”的，也无非是披着文艺外衣的爽文。
“李默，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名，李默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那些眼神复杂难辨——有同情，有嘲讽，更多的是漠不关心。
“我觉得...”他清了清嗓子，“文学期刊还是应该保持一定的艺术水准。完全迎合市场，我们和那些网络平台有什么区别？”
王志强嗤笑一声：“区别就是他们赚钱，我们亏钱。李默，我尊重你的文学理想，但理想不能当饭吃。你负责的《新文学》版块，订阅量已经连续半年下跌了。读者用脚投票，他们不买账。”
李默感到脸颊发烫。“那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给真正的文学机会！每次有点深度的作品都被以‘不够商业化’为由拒之门外。我们只是在不断地复制已经成功的东西，直到读者厌倦为止。”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有人低头假装记笔记，有人盯着自己的手指甲研究，就是没有人看李默的眼睛。
王志强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刻意表演出来的耐心：“老李，我知道你为期刊付出了很多。但时代变了，人们现在要的是轻松解压的阅读，不是来受教育的。这样吧，”
他转向全场，“下期我们重点推‘星辰’的新作《总裁的契约娇妻》，数据预测显示这类题材还有三个月的窗口期。”
李默张了张嘴，还想争辩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合上了。
他看着会议室里的人们如释重负地开始讨论那个听起来就庸俗不堪的选题，忽然觉得无比疲倦。
3 会议风波
会议结束后，王志强特意走到李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李，不是我不尊重文学。我也读过你的获奖作品，《北方的河》，确实是好小说。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读者口味变了，我们也得变。”
李默勉强笑了笑：“我明白。”
他真的明白吗？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隔间，李默盯着电脑屏幕上那篇他已经读了三次却仍然无法集中注意力的小说投稿。
文字像是脱水蔬菜，没有任何滋味。
他看了一眼作者简介：二十五岁，已经出版过两本畅销书。
照片上的年轻人自信地笑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
李默点了“退稿”按钮，机械地填写着退稿理由：“不符合本刊目前选题方向”。
这是他今天退掉的第八篇稿子，也是这个月的第四十三篇。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些作者收到退稿信时的失望，就像他一次又一次收到自己的退稿信时一样。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妻子林薇。
“你几点回家？”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大概七点吧。今天要看完这些投稿，下周就要定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