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感到喉咙发紧：“爸爸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写书。”
“可是你答应过我，要写一个关于公主和小马的故事...”
“李乐！”林薇打断女儿，“吃完饭去做作业，不要再烦爸爸了。”
乐乐撅起嘴，低下头默默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李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确实答应过女儿，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当时他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一定能重返文坛，一定能再次写出令人惊叹的作品。
两年过去了，那个关于公主和小马的故事还停留在第三段。
4 退稿百次
晚饭后，李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说是书房，其实只是阳台隔出来的一个小空间，勉强放下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书架上堆满了各种文学经典和他的退稿信——整整一文件夹，九十七封。再退三次稿，就能凑个整了，他苦涩地想。
他打开电脑，点开那个命名为《新作》的文件夹。
里面有十几个文档，每个都只有寥寥数页，然后就无疾而终。
最长的一篇写了三万字，最终还是放弃了。
每次重读都觉得乏味可笑，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李默深吸一口气，开始写第一百次的开头：
“北方的河在春天解冻，冰块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大自然在演奏某种古老的乐器。林晓站在这条他从小熟悉的河边，感到一种莫名的陌生...”
写到这里，他停住了。
老套，无聊，毫无新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退稿信上的评语：“文笔流畅但缺乏新意，不符合本刊用稿要求”。
李默猛地敲了一下删除键，直到屏幕上变得一片空白。
这时，手机响起邮件提示音。他瞥了一眼，是又一封退稿信：
“感谢您投稿《文学评论》。您的作品《春之河》经过编辑部认真审阅，我们认为其文学价值与本刊标准尚有距离，恕不能采用。祝愿您找到更合适的发表平台。”
第一百次。
李默盯着屏幕，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开始很小，后来越来越大，几乎变成了哽咽。
第一百次退稿，配上可能存在的肺癌，真是绝妙的讽刺。
如果他下周一的活检结果不好，这就是他文学生涯的终点了——一个写了二十年却被退稿一百次的失败者。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薇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茶：“给你泡了杯绿茶，脂肪肝要多喝茶。”
李默接过茶杯，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妻子的手。
两人都微微愣了一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肢体接触了。
“谢谢。”李默低声说，突然有一种把一切都告诉她的冲动——关于肺部的阴影，关于可能得的癌症，关于那一百封退稿信，关于他在同事眼中已经成了笑话。
但林薇已经转身离开了，边走边说：“别忘了明天乐乐要上美术班，早上九点，你答应过送她去的。”
门轻轻关上，李默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独自坐在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微弱的光。
窗外，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每一盏灯后面都是一个可能正在创作伟大作品的人。
而他却在这里，面对空白的屏幕和满满的失败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