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夏末最后一点温热，掠过江城大学标志性的百年梧桐道。
金黄的叶子像被揉碎的阳光，簌簌落在韩溪抱着的《信号与系统》课本上，她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指尖触到一片边缘微卷的叶，脉络清晰得像某种注定的纹路。
“韩溪！这边！”
不远处的篮球场传来熟悉的呼喊，是同系的林薇。
韩溪抬起头，逆着光看见林薇身边站着的男生——白T恤被汗水浸得发透，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篮球在他手里转得飞快，阳光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滑下来，落在那双含笑的眼睛里，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是李宸翰。
韩溪的心跳漏了半拍，脚步像被钉在原地。她认识他，或者说，整个电子信息工程学院，没人不认识李宸翰。
连续三年的国家奖学金得主，建模大赛拿奖拿到手软，篮球场上更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他是那种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的人，而她，不过是淹没在人群里，连回答问题都会紧张到声音发颤的普通女生。
“发什么呆呢？”林薇跑过来拽她的胳膊，“刚跟李宸翰他们组约了下周的联谊，一起去呗？”
韩溪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篮球场飘，李宸翰正好投进一个三分球，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
他扬起手臂擦了把汗，动作舒展又自信，转身时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隔着攒动的人头看过来，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随即转向别处，像是在看一棵寻常的梧桐树。
“我……我可能没空。”韩溪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她知道自己在找借口，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又酸又胀。
“别啊，”林薇不依不饶，“就当去凑个数嘛，听说李宸翰最近在跟导师做一个很厉害的项目，多跟他交流交流没坏处。”
韩溪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和他之间，隔着的哪里是几排观众，分明是云泥之别。
那之后的日子，韩溪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见李宸翰的地方。
绕开他常去的三教自习室，错过下午五点半他会经过的食堂门口，甚至连选修课都换成了和他截然不同的方向。
她像一只谨慎的蜗牛，缩在自己的壳里，只敢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偷偷描摹他的身影。
直到十月末的系部篮球赛决赛。
林薇硬拉着她去当拉拉队，说是人手不够。韩溪被塞进一件印着“电信加油”的橙色马甲里，站在看台最边缘，手里攥着的加油棒被捏得变了形。
比赛进行到最后三分钟，双方比分咬得很紧。
李宸翰作为队长，显然被对方重点盯防，几次突围都被拦截。
他额角的汗滴进眼里，抬手抹了一把，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最后十秒，他突然一个变向突破，对方球员情急之下伸脚一绊。
“砰——”
沉闷的响声伴随着全场倒抽气的声音，李宸翰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韩溪几乎是瞬间从看台上弹了起来，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看见他挣扎着想起身，却疼得皱紧了眉，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周围的人涌了上去，队友、裁判、队医……韩溪被挤在外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他压抑的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