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一点头致意，气氛谈不上多热络，透着一种精英圈子特有的、礼貌而疏离的审视。除了陈晖，他是真心实意地高兴。
一个穿着整洁制服、表情沉默的中年男人——后来知道他是这里的管家老傅——给我端来一杯热姜茶。
我接过道谢，热气暂时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赵乾安排好了住宿，我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陈晖的房间在我斜对面。
房间很大，陈设奢华，该有的都有，还有一个不小的阳台。我放下行李，走到窗边。
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墨黑，暴雨冲刷着玻璃，发出持续的、令人不安的噪音。手机信号格空空如也，座机电话需要先拨通总台。真正的与世隔绝。
晚餐很精致，但席间谈话总像隔着一层。
王瀚言语间习惯性地带着攻击性和试探。郑晴则圆滑地周旋，偶尔抛出几个关于市场动向的问题给我或刘骏。
刘骏话很少，吃得也不多。赵乾是完美的主人，掌控着话题，气氛不至于冷场，但总让人觉得……所有对话都经过精心编排。
陈晖努力融入，偶尔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兴奋，仿佛在说“看，这就是顶级的圈子”。
餐后甜点时，灯光忽然剧烈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只有壁炉的火光和几盏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照明。
“应该是线路被风刮断了。”管家老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备用发电机很快会启动，请各位稍安勿躁。”
几分钟后，灯光重新亮起，但明显昏暗了许多。赵乾略带歉意地解释：“备用电力只保障部分区域和基本照明，大家多包涵。”
气氛似乎因为这意外而沉闷了一些。我们移步小客厅，继续喝着餐后酒。王瀚和赵乾聊着一桩复杂的跨国收购案，郑晴偶尔插话。
刘骏则拿着他的电脑，坐在角落敲打什么。陈晖凑在我耳边低语：“看见没，这就是层次。平时哪能听到这种内幕。”
我只是点头，心里那点不安越来越清晰。不是因为停电，而是某种……被隔绝、被审视的感觉。像实验舱里的小白鼠。
快十一点的时候，陈晖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昨天熬夜赶个方案，有点顶不住了，我先上去歇了。各位慢慢聊。”
他冲我使了个眼色，先上楼了。我又坐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趣，也借口告辞。
走廊铺着厚地毯，脚步无声。经过陈晖房门时，我犹豫了一下，想问他明天什么安排。
手抬起，还没碰到门板，却隐约听见里面似乎有说话声。
这么晚了，他在跟谁说话？
或许是电话？但信号不是断了吗？也许是房间内的内部电话。
我没多想，回了自己房间。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听着外面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暴雨声，还有狂风穿过山谷的呜咽，难以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走廊有极轻微的脚步声，还有……一下模糊的、像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我猛地睁开眼，屏息倾听。
只有风雨声。
大概是错觉。山庄老房子，总有点怪声。我强迫自己再次入睡。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天刚蒙蒙亮，雨小了些，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