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的身体有一瞬间的本能僵硬，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压抑不住那股强烈的呕吐欲和将酒瓶砸对方头上的暴力冲动。
但他忍住了。
他甚至顺着那力道，微微靠了过去，只是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的、随时准备反击的弦。
他眼角的余光再次瞥向那扇窗户。
楼下的红蓝光芒似乎更清晰了些，并且停止了移动。
时间，差不多了。
“王总，”顾屿的声音放得更轻，更软，几乎带着气音，像羽毛搔刮在王德贵的耳廓，“这里人太多了……有些话，我不太好说。”
王德贵被他这“欲拒还迎”的姿态撩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就把人就地正法，但美人的“害羞”在他看来别有一番风味，他嘿嘿笑着，大手一挥：“这有什么！走，王总带你去个安静的好地方，咱们慢慢聊，深入聊！”
他说着，搂紧顾屿就要起身。
酒桌上的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没人阻拦，甚至有人已经准备好了更露骨的调侃。
就在王德贵半抱着顾屿，脚步虚浮地转向包厢内置的休息间门口时——
“砰！！”
一声巨响，包厢厚重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巨大的撞击声让整个包间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暧昧的、贪婪的、谄媚的笑容都僵在脸上。
七八名身穿制服、神色冷峻的警察迅速涌入，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正搂抱着顾屿、动作猥琐的王德贵身上。
为首的一名警官亮出证件，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警察！接到举报，这里有人进行涉嫌违法的色情交易活动！所有人，原地不动，配合调查！”
音乐早已停止，整个包间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王德贵的酒瞬间醒了大半，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搂着顾屿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惊怒交加地吼道：“警察？！谁举报的？！胡说八道！我这可是正规商业饭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闯我的局！”
李姐也慌了神，强自镇定地上前试图解释：“警官同志，误会！这绝对是误会！我们就是普通吃个饭，谈点工作上的事情……”
警察根本不理他们的叫嚣，目光落在离王德贵最近、脸色“苍白”、身形“微微发抖”的顾屿身上，语气稍缓：“这位先生，你没事吧？是否需要帮助？”
所有人的视线，包括王德贵那惊疑不定、带着隐隐威胁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顾屿身上。
王德贵拼命使着眼色，示意他别乱说。
李姐也紧张地盯着他，嘴唇无声地动着，口型明显是“想想你的前途”。
顾屿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所有翻涌的情绪。他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了刚才刻意伪装的羞涩迎合，只剩下一种受到巨大惊吓后的脆弱和屈辱，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看向警察，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响彻在落针可闻的包间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抬手指向了王德贵：
“他……他强迫我。”
“警察先生，”他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补充了那句足以将王德贵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话，“他说要给我资源，逼我陪他……去房间。我不愿意，他就……动手动脚。我……我很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