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舀起一勺药，
吹了吹，
小心翼翼地靠近顾沉的嘴唇。
就在这时，
一直昏迷的顾沉，
眼皮忽然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
手一抖，
几滴滚烫的药汁溅到了他的下巴上。
“废物！”
王锐立刻厉声骂道，
“这点事都做不好！”
张妈也冲过来，
一把推开我：
“滚开！笨手笨脚的！”
我踉跄着后退，
撞到了床头柜，
腰眼一阵剧痛。
小帆吓得“哇”一声哭出来，
扑到我身边：
“妈妈！妈妈疼！”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
顾沉的眼睛，
竟然猛地睁开了！
那双曾经冰冷锐利的眼睛，
此刻却空洞、迷茫，
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
他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仿佛不认识这个世界。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锐和张妈也愣住了，
张着嘴，
脸上混杂着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短暂的死寂后，
顾沉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的眼珠僵硬地转动，
视线扫过王锐，
扫过张妈，
最后，
落在了我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一片荒芜的空白。
然后，他的视线向下，
落在了紧紧抱着我腿、
还在抽泣的小帆身上。
空洞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厌恶！
像看到世界上最肮脏的垃圾！
“呃…呃…”
他喉咙里挣扎着，
干裂的嘴唇费力地翕动，
发出嘶哑难辨的音节。
他猛地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
用尽全身力气指向小帆，
手臂剧烈地颤抖着，
脸上的肌肉扭曲，
充满了赤裸裸的憎恨和排斥。
“滚…”
他终于挤出一个破碎却异常清晰的音节，
带着极致的厌恶，
“带…带这个…野…野种…滚出去！”
最后一个字，
几乎是用尽力气吼出来的，
带着破音，
回荡在死寂的房间里。
“野种”两个字，
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也烫在小帆身上。
小帆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小小的身体僵住了，
抬起头，
呆呆地看着床上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巨大的恐惧和受伤将他淹没。
他认出来了，
这是照片里那个“爸爸”。
这个爸爸，
叫他野种。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忍耐和理智！
三年前的雨夜，
三年来的屈辱，
小帆受到的惊吓和委屈，
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
猛地站直身体，
把小帆护在身后，
死死瞪着顾沉：
“顾沉！你闭嘴！
小帆是你的儿子！
你的亲儿子！”
“呵…亲儿子？”
王锐最先反应过来，
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
他快步上前，
挡在顾沉床前，
眼神阴鸷地盯着我，
“桥月，你是不是疯了？
顾总刚醒，
你就带着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杂种来刺激他？
还想讹诈？
我看你是活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