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裴守真见时机已到,便将观星台出现的「新痕」、自己的推测、以及独孤诚的勘验结果,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最后,将那份写着「地基之下,必有大患」的卷宗,恭敬地呈上。

贺知章听完,没有立刻去看那卷宗,而是闭上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书房内,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如铁。

许久,他才睁开眼,眼中已无半分醉意,只剩下洞悉世事的清明和疲惫。

「傻孩子,你以为,你面对的,只是一座歪了的台子吗?」他缓缓说道,「你以为这仅仅是格物穷理的学问吗?一旦『天象有异』的消息,在中秋大典前泄露出去,你猜朝堂上的言官们,会把这口锅扣在谁的头上?他们不会管地基是为何下沉,是天灾还是人祸。他们只会找一个眼下最显眼、分量最重、最能攻讦政敌的靶子。」

他顿了顿,看着裴守真,一字一句地说道:「当今圣上最重视的工程是什么?望仙台。背后是谁?李相公。你这桩『学术危机』,会立刻变成一把递给御史台的刀,一把足以让当朝宰相溅一身血的刀。而你,就是那个递刀的人。你,想清楚了?」

「学生只知,《大衍曆》是恩师毕生心血,天道之尺,不容毫厘之差。」裴守真俯身长揖,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为学问,亦为恩师,万死不辞。」

贺知章盯着他看了许久,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一行禅师当年的影子。最终,他颓然一笑,带着几分自嘲,几分释然。

「也罢,也罢!我贺季真,放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