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絮纷飞日,衣袂带起的风卷着陈年腐叶的气息。

他倚着树干笑,眼尾微扬,问:“阿芜,你可知我是何妖?”

说来可笑

她与他日日相伴,却不知他是何妖

只知他是树妖,不知他真身

而那时,她只是娇气的说

你这干巴巴的树干,谁知道你是什么

而他竟未生气,温柔的揉了揉她

枯树逢春,定有一线生机

然枯树逢冬,必然....

雪落在他肩头,将青黑的树干映得愈发死气沉沉。

阿芜那时不懂,为何他望着自己笑时,眼尾会漫上淡淡哀伤

恰似这冬日林子里,被寒冰冻住的残花。

“等春来,我便告诉你。”

他指尖掠过皲裂的树皮,裂纹里渗出极淡的、近乎透明的汁液,在雪光里晃了晃,又隐没进深褐的纹路。

阿芜那时只当是戏言,拍手笑说

“好呀,我倒要看看,你这干巴树干能变出什么花样”

没瞧见他垂眸时,睫毛抖落的雪片里,藏着半截未说出口的叹息

枯树逢冬,生机......断绝

等再醒来,洞外已过三旬,铁骑早已退去,深山用鸟鸣和新绿迎接她。

她知道,卫亭烬是真的走了,可那缕魂光,会永远活在这深山里,活在她每一缕妖魂的震颤里,岁岁年年,与青苔同生,与老藤共荣

一呼一吸,具是情语

她终究是留不住他

亦是护不住他.....

四肢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抬手的动作都重若千斤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沉的疲惫,那股无力感顺着血管往骨髓里钻,连指尖都泛着瘫软的麻意。

而癫狂却在这疲软里疯长,像挣脱了枷锁的藤蔓,缠得神经突突直跳。

像暗夜里的曼陀罗,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猛地舒展花瓣,一层一层将人裹进它的香气里

...........

无力与癫狂疯狂弥漫,恰似那曼陀罗花盛开

她终是有了心魔,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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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皇宫大殿之上,那道身着龙袍的身影负手立于龙椅之前,俯瞰着下方战战兢兢的臣子。

他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水汽,透明的屏障若隐若现,上面金光缠绕,似流苏般耀眼

人间皇帝,有此能力者,唯有国师

然国师百年前已然闭关,就连现在的皇帝,也不曾见过

百年前......

观星塔之上

一人身着月白长袍,负手立于星塔之上 .

广袖在殿内微风里纹丝不动,似有流萤在衣袂间穿梭,却又抓不住踪迹。

他发间束着一枚温润的白玉簪,青丝如瀑垂落。

面容清俊,眉宇间似笼着淡淡云气,一双眼眸 ,像盛着万古星河,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洞穿古今未来。

此乃开国国师,亦是晋国唯一一位国师

无人知他姓

历代以来只尊他为

桑圣国师

星塔之上,他微微垂眸,修长手指捻着一串古旧的桃木念珠,唇瓣轻启,声音清越又带着缥缈的回响,似从云端飘下

却无人听清

闭关前,为晋国留下一卦

“妖星动,国本摇,惊而无险,百年复。”

可叹残烛将熄,却偏要燃尽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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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上的皇帝目光明灭,看不清神色

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