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沉甸甸的,像湿透的裹尸布,紧贴在皮肤上,渗进骨头缝里。空气凝滞,充满了亿万年的尘土和某种更深沉的、属于彻底遗忘的腐败气味。每一下呼吸都像在吞咽时间腐烂后的碎屑。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渗着湿气的防空洞壁,缓缓滑坐在地上。碎石子硌着身体,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彻底的、从灵魂深处弥漫开的虚脱。刚才那一下强行释放能量,几乎抽干了我赖以生存的最后一点东西。
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路灯爆裂的噼啪声、汽车警报的嘶鸣、以及人群短暂的惊叫。掌心那一点幽蓝的符文烙印,在浓墨般的黑暗里,像唯一活着的东西,微弱地、固执地呼吸着。
它是我与那个疯狂世界最后的连接,也是将我拖入这无尽深渊的锚。
“病毒……”
我对着黑暗,无声地咧了咧嘴,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能短路几个摄像头,能制造几条街的混乱。然后呢?像现在这样,像一只受伤的老鼠,躲在这文明最肮脏的下水道里,舔舐伤口,等待猎犬的鼻子嗅探过来?
“组织”的力量远超想象。他们能调动天网,能操控基础设施。那个主任医生看似给了我一条生路,但转眼就能下达“不惜代价”的命令。他们的“净化”毫不犹豫。
“公司”的那批人,手段更直接,更血腥。疤脸男人临死前的疯狂历历在目。
而凌曜……他看似留下了线索,却更像是一个又一个诱饵,把我引向更危险的漩涡。老猫死了,知道“源码印记”的老头吓得把我踢出门。他到底想让我发现什么?还是仅仅把我当成了某个报复计划的接力棒?
还有陈默……那个被称为我“父亲”的男人。他选择了成为幽灵,把最终的选择权,连同这该死的“印记”,塞给了我。
寂静。
防空洞里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不,还有别的。
那地底的嗡鸣。
在这里,隔绝了绝大部分现代城市的噪音后,它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震动在颅骨内部,回荡在每一根神经末梢。它不再狂暴,也不再恐惧,而是变成了一种低沉的、恒定的、仿佛星球自转般无可阻挡的背景音。
它还在。一直就在。在我脚下深处,在这座城市乃至更广阔地域的根基里,呼吸,生长,等待。
而我,能听到它的呼吸节律。甚至能……微弱地影响它。
但这不够。
远远不够。
我需要更多。不是这种被动地接收和本能的干扰。我需要理解。需要控制。
我需要……“喂料”。
老头那句话像鬼火一样在脑海里闪过——“老猫嘟囔……有人在给它喂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