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说了，那天晚上客户也住在那个旅馆，现在事情闹到警察局，客户对我们也是一肚子火。部长正为这个事情头疼着呢。”
办公室氛围的冰冷，月儿只跟我提过只言片语，亲耳听到这些恶言恶语却好像一根根冰锥子插在我的脊柱上，我本能地想避开，却又强迫自己一句一句仔细听。
和月儿相关的一字一句，对我都分外珍贵，哪怕冷漠凄凉，哪怕不堪入耳。
“都住嘴！”部长从部长室里走了出来，“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整天嚼舌根！”
“对了，小张”，部长回头，对着一个女员工说，“你们今晚和客户应酬，一定不要喝多，客户再劝也不要喝多，安全第一，如果客户来投诉，我来负责！”
“程时呢？问一下人事，他什么时候来上班？他的资料做得都是什么玩意儿！！”
6.
我的工作主要在茶水间和洗手间，这里向来是流言蜚语的聚集地。
“听说程时几周没有来上班了，看来王月的死对他造成的阴影不小啊！”
“可不是吗？你想想，半夜还睡在一起的人，凌晨就自杀了啊。”
“但那王月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自杀呀？那程时会不会也有什么问题呀？！”
“刚和客户吃完饭，就马不停蹄地去开房，呵呵，我看这两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也是，这么忍不住……呵呵……”
手里活不急的时候，我就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听外面的人说话。
每每有人谈及月儿，我总是难以自持，在这逼仄的隔间里，至少能不用强压着表情动作，忍不住的时候收着声音哭一哭，在人少时捶一捶墙。
“哎，你们听说了吗？部长想去王月家里慰问，被王月家属拒绝了。”
“我那天偷听到部长和人事开会，他说自己很内疚，平时对王月太严格了。”
“我们部长，又凶又严格，骂起人来整层楼都能听见，但那也都是对事不对人。他对新人还是会照顾一些。上次王月下错单，本来上面只罚王月，是部长坚持自己责任大，承担了赔偿的大头。”
我孤身一人把月儿拉扯大，单亲家庭的心酸她从小尝了个遍，人前人后却没有为此表现出半点颓气。月儿从小坚韧，并非不经世事。
这里的部长虽然又凶又严格，但看着却不是恶劣刻薄的。工作上起初有很多不舒心，但是低谷应该也已经过去，如果说月儿因为职场矛盾放弃生命，我实在觉得站不住脚。
她生命最后的时间是和程时在一起，程时应该知道什么，我还是想尽快和他谈谈。
“我看程时下周肯定会来。我们年假也就那么几天，再说，他之前负责牵头的项目下周要正式启动了，他不来机会可要拱手让人了。”
7.
下一个周一，程时果然来上班了。
月儿给我看过她和程时的合照，所以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妈妈~这个就是程时，这是我们这次徒步时照的。”
照片里，月儿桃花般的面庞，弯弯的眼睛闪闪发光。
程时穿着深色的卫衣，清爽的短发，当时看着像个阳光的男大学生。
只是眼下的他头发微乱，胡渣也没剃干净，看着是有几天没好好打理了。
“谁动了我的东西？我桌上的文件怎么没有了？”他突然吼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