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侯府初遇,笔墨藏心
靖安三年的初秋,一场淅淅沥沥的雨下了整夜,直到晨光微亮才堪堪歇住。苏清沅站在镇北侯府朱红色的侧门前,指尖轻轻攥着衣角,将那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藏进衣料褶皱里。
她今日穿了一身半旧的月白色襦裙,领口袖口绣着细巧的兰草纹,是母亲生前为她绣的旧物。为了显得干练些,她特意将长发挽成简单的双环髻,只插了一支素银簪子,簪尾坠着的小颗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昨日府里的管事嬷嬷说,侯府文书需得端庄利落,切不可有半分轻浮模样,她便对着铜镜反复整理了许久,生怕哪里不合规矩。
“苏姑娘,这边请。” 引路的侍女名叫春桃,是个看着十分机灵的姑娘,见苏清沅站在门口迟迟未动,便笑着上前半步,语气温和,“咱们侯府看着大,其实规矩不算严苛,姑娘放宽心便是。”
苏清沅闻言,对着春桃浅浅屈膝行了一礼,轻声道:“有劳春桃姑娘。”
跟着春桃往里走,脚下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泛着温润的光泽,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叶子上还挂着未干的雨珠,风一吹便簌簌落下,砸在肩上凉丝丝的。侯府的规制比苏清沅想象中还要气派,飞檐翘角,雕梁画栋,连廊曲折,每隔几步便有石灯笼立在一旁,虽未点亮,却也透着几分威严。
她忍不住想起从前的苏家。父亲曾是翰林院编修,家中虽不算顶级权贵,却也是书香满室,庭院里种着父亲亲手栽的梅树,每到冬天,满院寒香。可自从去年父亲遭人诬陷,说他在编撰史书时 “篡改史实,影射朝堂”,苏家便一夕之间败落了。父亲被关在天牢,母亲急得一病不起,家中积蓄很快耗尽,她走投无路,才想起父亲曾与镇北侯萧玦的父亲有过旧交,便托人递了帖子,想求一份文书的差事,既能糊口,也能慢慢想办法为父亲洗冤。
好在侯府管事看了她的文书样本,又听闻她是苏编修的女儿,便允了她来府中当文书,负责整理书房的卷宗与账目。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竟能如此近距离地靠近萧玦 —— 那个她藏在心底多年的人。
约莫是五年前,那时她才十三岁,跟着母亲去城郊的观音庙上香,恰巧遇上萧玦领兵出征。彼时他不过十九岁,身披银甲,腰佩长剑,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如松,眉眼间虽带着少年人的锐利,却又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城楼上的百姓都在欢呼,她却看得失了神,直到母亲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脸颊早已红透。后来她便常常从父亲口中听到萧玦的名字,听说他在边疆屡立战功,听说他平定叛乱,护得一方百姓安宁,那份藏在心底的好感,也随着岁月渐渐加深,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
“苏姑娘,前面就是书房了。” 春桃的声音将苏清沅的思绪拉回现实,她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坐北朝南的书房,门前挂着 “静思堂” 的匾额,匾额是用墨色木头做的,边角雕刻着精致的云纹,透着一股书卷气与威严感并存的气息。
春桃推开门,引着苏清沅走进去,又转身从墙角的柜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笔墨纸砚,放在靠窗的书桌前:“姑娘以后便在这张桌子上做事,每日需整理书房的军务卷宗与账目,若有需要归档的,按年份与类别放在身后的书架上便可。侯爷今日一早去了兵部,约莫晌午才会回来,姑娘先熟悉熟悉环境,整理一下昨日送来的那批粮草卷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