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产房外的“讨债”现场
市妇幼保健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也压不住那股子人心底里透出来的冰凉。
林爽只觉得身体像被掏空了的破布袋子，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护士把清理干净、皱巴巴像只红皮小猴子的女儿抱到她眼前时，她强撑着的那点力气终于泄了，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昏沉间，她被推回病房。刚沾到床铺，门就被“哐当”一声推开了，杂乱的脚步声和一股脑涌进来的嘈杂瞬间撕碎了病房里那点可怜的宁静。
她费力地睁开眼。
婆婆王翠花一马当先，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不见半点喜气，只有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冰霜。她甚至没看床上的林爽一眼，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小小的襁褓上，嘴角立刻向下撇成了瓢。
“哟，生了？真是个带把儿的？”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指甲刮过毛玻璃。
后面跟着涌进来的是林爽的娘家妈赵金枝，她倒是看了一眼外孙女，随即眉头就拧成了疙瘩，拍着大腿就开始嚎：“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怎么就是个丫头片子啊！这、这顶什么用啊！”
林爽的爹林大壮缩在最后面，眼神躲闪，搓着手，一副焦躁又心虚的样子，眼睛时不时瞟向王翠花和赵金枝，显然心思完全没在刚出生的外孙女身上。
而林爽那个“好丈夫”李伟，则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低着头玩手机，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林爽的心，一点点沉进冰窖里。
王翠花几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虚弱的林爽，嗤笑一声：“林爽啊林爽，我们家花了十八万八的彩礼，三金一样不少，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是指着你给我们老李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你倒好，吭哧瘪肚十个月，就给我们老李家生出这么个赔钱货？你对得起我们老李家吗？对得起我那十八万八吗？！”
赵金枝立刻上前，看似打圆场，话里话外却全是刀子：“亲家母，您消消气，消消气！这生男生女也不是爽子能决定的不是？丫头也好，丫头贴心！就是……唉，就是这往后啊，还得接着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这检查费、营养费、到时候再生……”
她话锋一转，手指就戳到了林爽的额头上，力道不轻：“你个不争气的玩意！白长这么大体格子！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初还不如多要些彩礼！”
林爽被她戳得头一偏，浑身发抖，不是怕，是气的。她张了张嘴，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王翠花抱着胳膊，冷笑连连：“接着生？说得轻巧！养不要钱啊？真当我们老李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就她这肚子，我看悬！别又是个丫头！晦气！”
一直没吭声的林大壮似乎被“钱”字触动了神经，猛地挤上前，脸上堆起谄媚又急切的笑，对着王翠花和一直沉默的李伟说：“亲家母，女婿……你看，这生都生了，说这些也没用。那个……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欠了朋友点钱，人家催得急，你看……爽子这彩礼钱，当初说好是给她弟弟娶媳妇用的，能不能……先挪一点给我应应急？就三万！就三万！”
“爹！”林爽终于挤出声音，嘶哑得厉害，“那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