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彻底消灭诱发全民恶性过敏的蒿草,政府启动“根除计划”大规模焚烧草场,
>我却发现高浓度蒿草毒素能激发人类超越极限的感官能力,
>暗中保护最后一片草场时遭遇围剿,
>被迫吸入浓烈花粉的刹那,
>我竟听见了蒿草在地底蔓延的低语与这颗星球的呼吸节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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蒿草又来了。
最先感知到它们的,不是眼睛,也不是天气预报里那个毫无感情波动的“花粉浓度指数”,而是我的鼻腔。一阵细微的、带着辛辣绿意的瘙痒从深处钻出,像一条极细的毒蛇苏醒,开始用它分叉的信子试探黏膜。我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它镇压下去,但这动作本身就是个错误。更大量的空气携带着无形的敌人涌入,瘙痒瞬间升级为一种难以忍受的、钻心的酸痒,仿佛有亿万颗微小的芒刺在里面开狂欢派对。
“阿——嚏!”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炸开,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飙出。我狼狈地捂住口鼻,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它们连成一串,毫不留情地撕扯着我的膈肌和胸腔。每一次吸气都变成一次奢侈的冒险,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剧烈的、无法抑制的痉挛。
是蒿草。只有它们,能如此精准地触发我这具身体里该死的防御机制,把这套进化了百万年的精密系统,变成一个对自己倒戈相向的愚蠢武器。
我跌跌撞撞扑向床头柜,抽屉拉得太急,里面的药瓶哗啦作响。摸索着抓起那瓶抗组胺喷雾,像溺水者抓救命稻草,对准鼻孔疯狂按压。冰凉的药液带着苦涩的化学味道弥漫开来,暂时麻痹了那疯狂的瘙痒。我仰着头,大口大口喘息,等待着药效彻底驯服那场鼻内的暴动。
几分钟后,风暴渐息,只剩下熟悉的、那种被抽空了的虚脱感,以及喉咙深处残留的、铁锈般的药味。我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外面,城市依旧。但在我眼中,已然不同。远处,城市边缘那些起伏的丘陵,曾经在夏日里是郁郁葱葱的绿,如今,却过早地蒙上了一层灰黄油腻的色调——那是蒿草的花序,它们正在无声地、嚣张地释放着它们的武器。空气不再透明,它变成了一锅看不见的、熬煮着过敏原的浓汤。甚至阳光,都似乎被这弥漫的花粉扭曲,显得昏黄而病态。
楼下街道上,零星有几个行人,都戴着高过滤等级的口罩,步履匆匆,尽可能减少与外界空气的交换。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看到其中一人突然停住脚步,肩膀耸动,发出一连串被口罩闷住的、痛苦的咳嗽声。
又一个受害者。
视线越过城市,更远处,天际线被一股粗黑的烟柱略微玷污。那是焚烧点。官方组织的“根除计划”焚烧队,日夜不停地在清理城郊的蒿草聚居地。已经持续快一个月了。
光屏自动亮起,跳转到本地新闻台。一个穿着标准制服、表情严肃的播音员正在播报:“……‘根除计划’推进顺利,第三区、第七区蒿草焚烧作业已提前完成。专家表示,城区花粉浓度有望在近期显著下降。再次提醒市民,如发现未经处理的蒿草生长点,请立即通过市政热线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