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还是……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划过我的脑海。官方说焚烧是唯一有效的灭杀手段。但如果,焚烧本身,也是这种植物的一种扩散策略?一种恶毒的进化武装?
我甩甩头,试图把这个想法驱逐出去。这太反直觉了,近乎妄想。蒿草只是植物,没有智慧,只有生存的本能。官方专家们肯定比我懂得多。
可是……我鼻腔里那该死的、对蒿草超乎常人的敏感,却又在隐隐作痛,仿佛在无声地佐证着什么。
几天后,一次意外的野外数据采集,将我推向了那个疯狂猜想的边缘。
那本是一次简单的设备校准巡检。我负责维护城郊一处废弃气象站里的老旧传感器阵列,它因为位置偏远,不在“根除计划”的第一波清理名单上。我需要赶在焚烧队推进到这里之前,取回最后一批连续监测数据。
骑着旧摩托,穿过越来越荒凉的城郊结合部。越往外走,空气里那股熟悉的、令人喉咙发紧的味道就越浓烈。即使戴着N99口罩,穿着密封外套,那种无孔不入的威胁感依旧清晰可辨。沿途,大片土地被烧得焦黑,如同狰狞的伤疤。一些地方余烬未熄,冒着缕缕青烟,空气灼热而难闻。
接近气象站时,我必须穿过一小片尚未被焚烧的蒿草甸。这里的蒿草长得异常茂盛,几乎齐腰深,灰绿色的叶片和已经开始转黄的花序在风中形成一片起伏的、不怀好意的海洋。我不得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穿行。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摩托前轮碾上一块松动的石头,车身猛地一歪。我下意识地伸手撑向地面,手套擦过一丛尖锐的枯枝,刺啦一声,右手肘部的密封外套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冰凉空气瞬间涌入。
但紧随其后的,不是冰凉,而是一股极其浓烈的、仿佛凝聚成实质的蒿草花粉气息,从那道破口直接接触到的皮肤毛孔里钻了进来!
“呃!”我闷哼一声,瞬间感到一阵眩晕。
完了。
这是我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在这种高浓度环境下,密封服破损,直接暴露,对于我这种重度过敏者来说,几乎是死刑判决。剧烈的反应会在几分钟内发生,喉头水肿,支气管痉挛……在这荒郊野岭,我可能都撑不到求救。
我手忙脚乱地从急救包里扯出密封胶带,试图粘住那道裂缝,手指却因为预期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然而,预想中那排山倒海般的喷嚏和窒息并没有立刻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最初的几秒钟,确实是熟悉的症状前兆:鼻腔深处那地狱般的瘙痒再次爆发,喉咙发紧,胸口发闷。我甚至已经能听到自己呼吸开始带上的、细微的哮鸣音。
但下一刻,这些症状没有加剧,而是……转化了。
那股钻心的瘙痒,仿佛突破了某个阈值,突然变成了一种诡异的、超乎想象的**清晰感**。就好像一直蒙在我感官上的一层厚重绒布被猛地撕开了。
世界的声音变了。
风的呼啸不再是模糊的背景噪音,我能清晰地分辨出它穿过不同高度蒿草时产生的细微音高差异,能“听”到它摩擦过无数花粉颗粒发出的、几乎如沙锤般的密集簌簌声。远处焚烧点噼啪作响的火焰声被放大,我能精确地定位它的方向和距离,甚至能分辨出其中不同材质燃烧时发出的不同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