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恪僵在门口，进退两难。他从未听陈泽也提过家里压力或出国计划。
“就一周，”陈泽也的声音低了下来，几乎是在恳求，“公演结束我就退出，我保证。但现在不能走，整个剧组都指望我。”
“你的前途比一场学生戏剧重要多了。明天之前做出决定，否则我直接联系学校。”
脚步声走向门口，苏恪急忙躲到走廊拐角处。一个中年男子气冲冲地离开，留下活动室里一片寂静。
苏恪犹豫了片刻，还是推门而入。陈泽也独自坐在舞台边缘，头深深埋在手中。
“陈泽也？”苏恪轻声唤道。
陈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苏恪？你怎么...”
“我回来拿笔记本。”苏恪举起手中的本子作为证据，“你...还好吗？”
陈泽也勉强笑了笑：“很好。就是最后调整一下情绪，为明天做准备。”
苏恪走近几步，在舞台边坐下，与陈泽也肩并肩：“我听到了一些。”
陈泽也的身体僵住了，所有伪装瞬间崩塌。他长叹一声，手指插进头发中：“那是我叔叔。家里希望我出国读商科，下个月就考语言考试。他们觉得社团活动是在浪费时间。”
“但你热爱戏剧。”
“热爱不能当饭吃，他们是这么说的。”陈泽也的语气带着苦涩，“我抗争了整个大学三年，现在大四了，他们下了最后通牒。”
苏恪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陈泽也的声音几乎耳语，“我一直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他转头看向苏恪，眼神复杂，“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他们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中交汇，苏恪感到胸口一阵紧缩。他忽然明白了陈泽也未说完的话——没想到会在遇到某个人之后。
“明天公演结束后，”苏恪缓缓说，“告诉他们你的真实想法。不是争吵，而是真诚地沟通。”
陈泽也苦笑：“你不太了解我的家庭。”
“但我了解你，”苏恪的声音坚定起来，“我看过你导演的每一场戏，看过你如何耐心指导每个演员，如何把一段平淡的文字变成有生命力的表演。这不是浪费时间，这是你的一部分。”
陈泽也凝视着他，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活动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你知道么，”陈泽也最终开口，“那段沉默。”
苏恪心跳漏了一拍：“什么？”
“剧本里那段沉默。我第一次读到时，就觉得那不仅仅是剧情需要。”陈泽也的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什么，“那是你在表达自己，对吧？”
苏恪感到喉咙发紧，只能点头。
“我一直在想，”陈泽也继续道，距离不知不觉间拉近，“那段沉默中，角色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苏恪能感觉到陈泽也的体温，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舞台化妆品的气息。整个世界缩小到这方寸空间，只剩下他和陈泽也，以及两人之间那股几乎有形的情感张力。
“他想说，”苏恪的声音几乎耳语，“有些感情难以用语言表达，害怕一旦说出口，一切都会改变。”
陈泽也的目光落在苏恪的嘴唇上，又抬起来直视他的眼睛：“也许改变不一定是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