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境的风裹着雪粒子,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沈青砚缩了缩脖子,将洗得发白的卒服领口又拉高了些,手里的药箱却抱得稳稳的——里面装着刚配好的“止血散”,是给前锋营那群伤兵用的。

谁也没见过“他”摘帽子的模样,只知道这新来的随军医卒年纪小,手却稳得很,不管是箭伤刀伤,经“他”处理后都好得快。只有沈青砚自己清楚,帽檐下藏着的长发和女儿家的眉眼,还有药箱最底层那几包见血封喉的毒粉——她是逃家出来的,若被家里抓回去,就得嫁给那只会吟风弄月的酸秀才。

“让开。”

冷冽的声音像冰棱砸在地上,沈青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道掀到了旁边。抬头时,只看见玄色披风扫过雪地的残影,还有那道挺拔如松的背影——是靖王萧彻。

整个北境谁不知道,这位靖王是皇帝亲弟,既是手握重兵的镇北将军,也是出了名的“活阎王”。打胜仗从无败绩,性情却冷得像北境的冰,听说去年有个副将误了军机,他当场就拔了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青砚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心里嘀咕:果然是个没人性的,连个医卒都欺负。可嘀咕归嘀咕,她还是得跟上去——前锋营的伤兵就在靖王的主营附近,她绕不开。

主营帐外,几个亲兵正守着。见沈青砚过来,其中一个皱了眉:“今日军医不是来过了?你又来做什么?”

“我配了新的止血散,比军医的药效快三倍。”沈青砚扬了扬手里的药箱,“要是耽误了伤兵愈合,影响了明日行军,这个责任你们担得起吗?”

亲兵被噎了一下,正犹豫着,帐帘突然被掀开。萧彻站在门口,玄色盔甲上还沾着雪,那双墨色的眸子扫过沈青砚,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进来。”

沈青砚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活阎王会让她进去。帐内暖炉烧得旺,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一个伤兵躺在床上,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军医正急得满头汗。

“王爷,这伤口太深,止血药不管用,再这样下去……”军医话没说完,就被萧彻冷冷打断:“让他来。”

沈青砚走到床边,先看了眼伤口,又摸了摸伤兵的脉搏,然后从药箱里拿出瓷瓶,倒出白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动作利落,手稳得没一丝颤抖。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伤口的血就渐渐止住了。

军医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这是什么药?”

沈青砚刚想说话,就听见萧彻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沈青砚。”她低头应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粗一点。

萧彻盯着她的帽檐,目光锐利:“以前在哪当差?”

“在家乡的药铺帮过忙。”沈青砚心跳快了半拍,生怕被看出破绽。她知道,眼前这人的洞察力比鹰还强,稍有不慎就会露馅。

萧彻没再追问,只是淡淡道:“从今日起,你跟着军医,专门处理重伤兵。”

沈青砚心里一松,又有点气——这活阎王倒是会使唤人,就因为她药配得好?可转念一想,能留在主营附近,方便她打探北境的地形,以后就算被家里找到,也能跑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