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沈青砚成了主营的“专属医卒”。她医术好,性子又活泛,除了给伤兵治伤,偶尔还会给亲兵们配些驱寒的药茶,渐渐的,帐外的人都愿意跟她说话,只有萧彻,对她始终淡淡的,偶尔眼神扫过来,总让她觉得心里发毛。
直到那次夜袭。
匈奴人趁夜偷袭粮草营,营里顿时乱作一团。沈青砚正给一个伤兵换药,听见外面的厮杀声,刚想躲起来,就看见一个匈奴兵举着刀冲了进来。她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手忙脚乱地从药箱底层摸出一包毒粉——这是她防身用的,只要沾一点在皮肤上,半个时辰内就会全身麻痹。
可还没等她撒出去,一道黑影就闪了过来。玄色披风扫过,匈奴兵的刀“当啷”掉在地上,脖子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是萧彻。
他身上沾着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沈青砚,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毒粉包上:“你带这个做什么?”
沈青砚慌了,赶紧把毒粉包藏起来:“我……我是用来防野兽的,北境夜里不是有狼吗?”
萧彻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手。沈青砚的手很细,不像常年干活的医卒,倒像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他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掀她的帽子。
沈青砚吓得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帽子被掀开,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落在肩上。她抬着头,眼里满是惊慌,小巧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哪里还有半分“少年”的模样。
帐内静得能听见外面的厮杀声。萧彻的手指还扣着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烫得沈青砚心慌。
“女的。”萧彻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可沈青砚却觉得,他的目光好像比之前更冷了。
她知道,自己露馅了。逃家女扮男装,还混进了军营,按军规,是要被砍头的。她闭上眼,等着听刀出鞘的声音,可等了半天,手腕上的力道却松了。
“把头发束起来。”萧彻转身,走到帐门口,背对着她,“从今日起,你住我帐边的小帐,除了我,不准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沈青砚愣住了:“你……你不杀我?”
萧彻回头,墨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你的医术有用。”
沈青砚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这条命,是靠医术换来的。可看着萧彻的背影,她又觉得,这个活阎王,好像也不是那么没人性。
从那以后,沈青砚就成了萧彻帐边的“特殊医卒”。白天她束着头发,穿着卒服,给伤兵治伤;晚上回到小帐,才能卸下伪装,松口气。萧彻很少跟她说话,可每次她晚归,帐外总会留着一个亲兵,说是“王爷吩咐,保护沈医卒”。
有一次,沈青砚给萧彻治伤。他在夜袭中被箭划伤了胳膊,伤口不算深,可她上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了眉:“你就不能小心点?这箭上要是有毒,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萧彻看着她低头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突然开口:“你为什么逃家?”
沈青砚的手顿了一下,低声道:“家里要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