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不会轻易答应,老夫人更会以家族颜面为重,竭力劝阻。”我舀起一勺粥,语气平淡,“所以,我们不能等他们施舍。”

粥是简单的白米粥,熬得软糯,却比我过去五年在侯府吃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甜。因为这是为自己而食。

“春熙,天亮之后,你想办法避开耳目,将这三封信送出去。第一封交给府外朱雀大街‘墨韵斋’的掌柜,他自会知道如何送到父亲手上。第二封,送去安亲王府角门,找一个叫李嬷嬷的,她是王妃的乳母。第三封……”我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送去西城榆树胡同,最里面那家不起眼的当铺,交给掌柜,就说‘故人托付,旧物寻主’。”

春熙虽不解其意,却郑重地接过信,用力点头:“奴婢拼死也会办好!”

“不用拼死,”我看她一眼,“小心些,你的命比那些人的龌龊心思珍贵得多。”

春熙眼眶又红了,重重地“嗯”了一声。

这一夜,萧仁没有再回来。听说他怒气冲冲地去了书房,砸了一套心爱的汝窑茶具。而汀兰水榭那边,灯火亮了彻夜,隐隐有啜泣声和柔声劝慰传来,想必是受了大委屈,需要她的仁哥哥好好安抚。

真好笑,提出和离的是我,被羞辱了五年的是我,如今倒像是他们成了受害者。

第二日一早,我院门依旧紧闭。但婆母那边坐不住了,亲自来了院外。

“知微,开门,母亲有话与你说。”婆母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端庄,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我让春熙开了门。

婆母走进来,目光复杂地扫过屋内收拾好的箱笼,最终落在我平静无波的脸上。她叹了口气,语气慈爱又无奈:

“好孩子,昨日的事,仁儿都同我说了。是他混账,委屈你了。母亲已经骂过他了。只是这和离之言,岂是能轻易说出口的?快别说气话了,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她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楚楚那孩子……是仁儿执拗,母亲知道你对侯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放心,有母亲在,断不会让她越过你去。这侯府的正经主子,永远只有你一个。待过些时日,母亲再为你做主,让仁儿……”

“母亲。”我轻轻抽回手,打断了她的话。这些空头承诺,我听了五年,早已烂熟于心。

我抬眼看着她,目光清亮:“母亲,我不是在说气话。我是真的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强拴在一起的人,彼此都痛苦。侯爷心有所属,我占着这位置,于他,于我,于侯府,乃至于……表妹,都是一种折磨。”

我语气诚恳,却字字戳心:“母亲,您就当我福薄,承受不起侯府的恩典。放我离开,全了侯爷的心愿,也全了我最后一点体面。否则,日后若闹出更不堪的事情,只怕侯府颜面损失更大。”

婆母的脸色变了变,她显然听出了我话里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她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丝毫虚伪和动摇,但她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沉默了许久,最终长长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知微,你……你当真如此决绝?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仁儿他……他只是一时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