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吴越像打了鸡血。他不再瘫在沙发上当蛀虫，而是整天抱着手机，不是在打电话就是在疯狂地刷着各种贷款APP。客厅里经常回荡着他压低了声音、时而谄媚时而强硬的通话声：
“喂，张哥？对对对，是我，小吴啊！手头方便吗？江湖救急！放心，利息好说，绝对亏不了您！……什么？最多五千？行行行，五千就五千！我这就把借条拍给您发过去！”
“喂？XX贷客服吗？对，我要申请……最高额度！……资料？我马上上传！工作证明？稍等啊……”他扭头就冲进卧室翻箱倒柜，甚至粗暴地拉开简安之放重要文件的抽屉，找出她压箱底的劳动合同和工作证明，毫不犹豫地拍照上传。
简安之冷眼旁观。看着他为了凑钱，不惜把通讯录里能骚扰的人都骚扰了一遍，看着他伪造各种收入证明，看着他点开一个个高息网贷APP，手指在“确认借款”的按钮上毫不犹豫地点下。催款的短信和电话开始频繁地轰炸他的手机，起初他还试图解释拖延，后来干脆直接挂断或关机，脸上带着一种赌徒般的疯狂和破罐破摔的戾气。
“快了快了！再凑一点就够了！”他常常这样神经质地自言自语，眼睛熬得通红，胡子拉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亡命徒的气息。他甚至把主意打到了简安之身上。
“你那点工资，先别往家里拿了！”一天晚饭时，吴越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头也不抬地命令道，“都取出来给我！项目那边马上要打款了，还差点过桥费！等我赚了大钱，加倍还你！”
简安之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情绪，声音细弱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和担忧：“都……都给你？那家里买菜……”
“买什么菜？随便对付几天饿不死！”吴越不耐烦地打断她，“头发长见识短！等钱生钱懂不懂？到时候天天大鱼大肉！”他描绘着虚幻的美景，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简安之脸上。
简安之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地、顺从地点了点头。当天晚上，她将薄薄一叠刚从银行取出的、还带着油墨味的现金——她这个月全部的工资，递给了吴越。吴越一把抓过，看都没看她一眼，立刻又投入到手机上的借贷大业中。
看着他那副被贪婪彻底吞噬的丑陋模样，简安之转身回到厨房洗碗。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碗碟，也冲刷着她心底最后一丝对这个男人残存的、可笑的怜悯。水声哗哗，掩盖了她唇边勾起的那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鱼，已经咬钩。而漩涡的中心，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正由他亲手挖掘，越扩越大。
第4章致命诱饵
二十万，这个对吴越来说曾经是天文数字的金额，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竟真的被他以一种近乎疯狂和自毁的方式凑齐了。代价是十几张被刷爆的信用卡、七八个高息网贷APP上触目惊心的待还金额，以及通讯录里所有能借到钱的朋友、亲戚甚至点头之交那里欠下的一屁股烂债。催债的电话和短信已经不再是骚扰，而是变成了尖锐的、日夜不停的死亡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