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随着诊脉的时间一点点变化,林译的脸色从最初的凝重,最后又沉了下来,那紧绷的神情,竟与昨日太医院众人会诊时如出一辙。

“林译,我父皇的病到底如何?”青霁按捺不住,率先开口追问。

林译收回手,躬身回话:“陛下体内虚火郁结日久,伤及根本,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不过草民曾得一古方,或可一试。”

“你确定?”父皇抬眸看他,眼神里仍带着几分疑虑,显然对这“偏方”不敢轻信。

“草民不敢妄言。”林译垂眸道,“此法虽不能根治,却能暂时稳住陛下体内紊乱的气息,或可多争取一年半载的生机,其间再慢慢寻访固本之法。”

父皇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微光,紧绷的神色稍缓,却仍未完全松口,只道:“好,你先将方子写出来。”他顿了顿,补充道,“朕会让太医院的人一同参详,若方子稳妥,便按你说的办。”显然,即便有了一线希望,他对林译的医术仍存着几分戒心,需得经太医院验证才肯放心。

父皇当即命内侍取来纸笔。林译写完药方,便与我一同在偏殿静候消息。

我终是按捺不住心头疑虑,轻声问道:“你那方子,当真可行?”

他闻言抬眸,语气带着几分似笑非笑:“怎么?公主殿下费尽心机让我进宫为陛下诊病,此刻倒疑心起我来了?”

我连忙摇头:“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怕你这方子……过不了太医院那一关。”

“那自然是过不了的。”林译垂眸,语气淡淡,“太医院那群人,守着祖上传下的药典过日子,我那方子与他们的规矩相逆,他们怎会点头?”

我心头一紧,“可没有他们点头,父皇怎会肯用?”

林译却忽然低笑出声,他凑近了些,眼里盛着几分狡黠,“公主既能有办法让陛下松口允我诊脉,又怎会没办法劝陛下用这方子?”

父皇终究是抵不过我跪在御书房内的痛哭流涕,松口应允了用药。

待我扶着门框起身时,额角磕碰出的伤痕还渗着丝丝黄水,脸上的妆容也被泪水冲得一塌糊涂,脂粉混着泪痕在颊边晕开,连鬓边的碎发都黏在了脸上,模样狼狈得很。

林译被留在宫中,随时照料父皇病情。我终究放心不下,怕太医院从中作梗,或是药方调理间生出什么变故,便以侍奉为由,也留在了宫中。

父皇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连说话的声音都添了几分气力,这肉眼可见的好转,让我悬着的心稍稍落地。

3

侍奉了近一个月,公主府来了消息,我不得不回去一趟。临走前,我再三叮嘱林译,“父皇的用药你务必盯紧,每一副都要亲自查验;膳食也得按你先前拟的单子来,切不可让太医院的人换了食材。”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让青霁也多留个心。他如今每日都需伴在父皇身侧一起处理政事,能第一时间察觉父皇神色、气息的细微变化。

刚踏入公主府书房,春明便领着暗卫悄无声息地现身,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深蓝色封皮册子。我接过册子,迫不及待地翻看第一页——入目密密麻麻记着钦天监众人的敛财勾当。他们借着观测星象、择定吉时的职权,向各州府索要重金“祈福费”,甚至私吞皇家祭祀的贡品银两,每一笔收支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连行贿官员的姓名、数额都未曾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