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像一张白色的死亡判决书,轻飘飘地落在沈佳欣的掌心。签字的笔迹遒劲有力,一如顾凛城这个男人,总是那么果决,不留余地。他说:“佳欣,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现在,我只想结束它。”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三年的婚姻,仅仅是他人生中一场无足轻重的插曲。沈佳欣的心被他那句“错误”刺得千疮百孔,五脏六腑都泛着尖锐的疼。她曾以为,爱可以融化一切坚冰,可顾凛城却像一座巍峨的冰山,任凭她如何靠近,都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她的双手颤抖着,拿起那支笔,笔尖在纸上悬浮了许久,最终,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重重落下,晕开了“沈佳欣”三个字。
她选择了放手。既然他认定是错误,那便错误到底。她净身出户,只带着一个随身的小药箱,离开了那座曾被她精心布置,却从未真正拥有过温暖的别墅。她以为,这一别便是永生不见。
然而,命运却比最狗血的剧情还要荒谬。三个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将沈佳欣送到急诊室抢救。她被撞得面目全非,浑身多处骨折,内脏出血,生命垂危。当她从昏迷中醒来,意识模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那个她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男人——顾凛城。他穿着一套无菌的白色手术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而疲惫的眼睛。他坐在她的床边,低垂着头,手中拿着温热的毛巾,正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露在外面的手臂。这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最易碎的珍宝,与他平日里冷硬果决的形象判若两人。
“你……”沈佳欣干涩的喉咙发出微弱的声音。顾凛城身体一僵,抬起头,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沈佳欣从未见过的慌乱与痛苦,但很快又被一层冷淡掩盖。“醒了?医生说你脱离了危险期,但还需要长时间观察。”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往日的疏离和命令,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哑然。沈佳欣感到困惑,甚至有些荒谬。她这个已经被他“抛弃”的前妻,为何会在重症监护室里,由他这个日理万机的顾氏总裁亲自照料?而且,一连几天,每天晚上当医护人员查完房后,他都会准时出现。他会熟练地为她翻身,擦拭身体,甚至在深夜她因剧痛而发出呻吟时,他会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直至她再次入睡。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触碰间,竟传递着她久违的温暖和安抚。
每一次,沈佳欣都强撑着不适,想问他究竟为何如此。可每一次,顾凛城都避而不谈,只说“你是病患,我是医生朋友委托的照护人”。医生朋友?沈佳欣知道他有个挚友是脑外科专家,可她入院后,主治医生从未提及他顾凛城的存在。这谎言拙劣却又让人无法反驳。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他总是背对着她处理那些隐私部位,动作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种极致的耐心与隐忍。他明明那么厌恶她,可这些天,他的行为却无不透着一股深沉的爱意和无法自制的关怀。她想,也许是她病糊涂了,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可那被她感受到的体温,那指尖的触感,那无声却胜万语的照料,又分明在提醒着她,这并非幻觉。顾凛城,这个曾经将她推开的男人,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而这重症病房的夜,又将揭开他们之间多少被尘封的隐情?沈佳欣闭上眼,泪水再次滑落。这场意外,究竟是结束,还是另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