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冷的协议与温热的毛巾
沈佳欣的意识像沉在深海里的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痛,是第一个感知。从头到脚,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钝痛。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只看到一片刺眼的白。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提醒着她身在何处。
然后,她看到了他。
顾凛城。
那个三个月前冷漠地甩下离婚协议,说她是他人生错误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她的病床边。他穿着无菌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经看她时总是带着疏离和淡漠,此刻却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疲惫,担忧,甚至还有一丝……痛楚?
他手里拿着一条温热的毛巾,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手臂。他的动作那么轻,那么柔,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琉璃。沈佳欣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薄茧划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太荒谬了。
她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或者,她已经死了,这是死前的走马灯?可身体的剧痛无比真实地提醒她,她还活着。
“你……”她试图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顾凛城猛地抬头,眼底那一丝慌乱被她捕捉个正着,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不,甚至比平时更冷,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刻意压抑着什么。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浓浓的倦意,“别乱动。医生说你刚脱离危险期,需要静养。”
沈佳欣怔怔地看着他,无数疑问堵在喉咙口。为什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和你的新欢在一起吗?我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可她太虚弱了,连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困难。
顾凛城似乎看穿了她的疑问,避开她的视线,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语气平淡无波:“李哲是我的朋友,他是你的主治医生之一。他最近忙着一个学术会议,托我偶尔过来看看。”
李哲?那个脑外科权威?沈佳欣依稀记得顾凛城是有这么个朋友,但他们离婚前,她从未见过。这个借口蹩脚得可笑。顾凛城,顾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舵人,时间以秒计费,会为了一个朋友“偶尔过来看看”,并且亲自做这种护工的活计?还“每晚都来”?
她闭上眼,不想再看他,也不想再思考这混乱的局面。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一条干燥温暖的毛巾轻轻拭去她的泪痕。他的动作顿了顿,指尖在她眼角停留了一瞬,那温度烫得她心尖一颤。
然后,他起身,走向病房的洗手间,传来清洗毛巾的水声。
沈佳欣的心,在一片废墟般的疼痛里,不合时宜地滋生出一丝可耻的贪恋。贪恋那片刻的、或许是错觉的温柔。
第二章 夜夜守护与沉默对峙
接下来的日子,沈佳欣在疼痛和昏睡中反复挣扎。
但每一天,当夜幕降临,医院的喧嚣渐渐沉淀,那个高大的身影总会准时出现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他换下昂贵的定制西装,穿着简单的无菌服,沉默地开始他的“工作”。
他做得极其熟练。调节输液速度,查看监控仪器上的数据,记录她的体温和反应。他甚至学会了如何在不弄疼她的情况下,帮她微微侧身,按摩她因长期卧床而僵硬的背部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