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门响惊魂
高中宿舍的夏天总裹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闷热气。
吊扇在天花板上 “嗡嗡” 转着,扇叶切割着午后的阳光,在水泥地上投下晃悠的阴影。
我趴在书桌前写数学卷子,笔尖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着解析几何,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 “抛物线” 三个字上,晕开一小片墨痕。
室友李娜戴着耳机刷题,手指偶尔会跟着耳机里的英语听力轻轻敲桌面;对面铺的张琪在整理行李箱,明天是周末,她要回家。
宿舍里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 “沙沙” 声、吊扇的转动声,还有张琪叠衣服时布料摩擦的声音。
就在这时,“咚咚 ——” 两声敲门声突然响起来,不重,却像两颗石子砸在平静的水面上,瞬间打破了宿舍里的宁静。
我手里的笔 “啪” 地一声掉在地上,笔帽滚到书桌底下,黑色的墨水在草稿纸上洇开一大团。
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 猛地缩到书桌和床架之间的空隙里,双手抱住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
床底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混着旧书本的霉味,钻进我的鼻子里。
膝盖撞到床架的金属杆,传来一阵钝痛,但我不敢动,只能死死盯着宿舍门的方向,耳朵里嗡嗡作响,连吊扇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陈念?你干嘛呢?”
李娜摘下耳机,探头往床底看,声音里满是疑惑,“宿管阿姨查寝而已,你躲床底干嘛?”
张琪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我:“是啊,念姐,你刚才笔掉地上我都吓了一跳,你怎么还躲起来了?”
我攥着床单的一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布料在手心皱成一团。
喉咙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没、没事,就是…… 吓了一跳。”
声音抖得厉害,连我自己都能听出来。
李娜和张琪对视了一眼,没再多问,但我知道她们肯定觉得奇怪 ——
不过是两声敲门声,我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只有我自己清楚,那不是 “吓了一跳”,是刻在骨头里的条件反射。
就像有人看到蛇会本能地后退,有人听到雷声会捂住耳朵,我听到敲门声,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
因为小时候,每次听到那样的敲门声,接下来就是妈妈拿着那根 “狼牙棒” 闯进来,翻我的书包,搜我的抽屉,找我有没有藏日记,有没有偷偷跟同学说家里的事。
2 浴巾风波
我永远记得姐姐丢了那条破浴巾的傍晚。
那年夏天特别热,空气像被烤过一样,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烫的。
我们家住的老房子没有淋浴,每次洗澡都要去巷口的公共澡堂。
公共澡堂的水总是忽冷忽热,有时候刚调好水温,下一秒就变成刺骨的凉水,有时候又烫得让人跳起来。
但即便这样,姐姐还是喜欢去 —— 至少在澡堂里,她能暂时躲开妈妈的唠叨和指责。
那天傍晚,姐姐洗完澡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帆布袋子,袋子的底部破了个硬币大的洞,原本放在里面的旧浴巾不见了踪影。
那条浴巾是妈妈用了五年的,米白色的布料早就洗得发黄,边角起了一层厚厚的球,连图案都模糊不清了。